信藩与清廷议和,博洛等人后顾已然无忧,广东的绍武政权自然立马大祸临头。博洛也没怎么重视这个草台班子,他自己率主力回师应天与洪承畴汇合,只是以汉军旗的佟养甲为主帅,降将李成栋为副手,发兵进攻广东。

李成栋是高杰麾下好手,降清之后表现极为抢眼。无论是扬州屠城,还是嘉定不封刀,他都是绝对的主力,对大清也算是死心塌地。李成栋覆灭绍武政权的战例非常经典,何苦看了战报也是连连赞叹,李成栋还真是一个少见的人才。绍武政权怎么说也是大明这边的,何苦对他的覆灭幸灾乐祸,实在是有点不厚道,但是李成栋的经典特种战,以及苏观生等人近乎搞笑的表现,让何苦实在没办法替绍武政权哀伤。

绍武政权的主力全都在和朱由榔掐架,但广州留守的兵力也还勉强够看,起码可以保证朱聿鐭和阁臣们有转移的时间。可惜他们碰到了李成栋,所以绍武政权不仅败了,而且连正经打一仗的机会都没有。

李成栋的推进速度非常快速,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潮州、惠州,兵锋直接抵近到了广州附近。而且他一直用缴获的各府县印信给广州发公函,让苏观生等人一直觉得清军并未打过来。靠近广州之后,李成栋也没有派大兵攻城,而是以三百精兵实施了特种作战。

李成栋的三百特种兵潜伏到花山的时候,广州城其实还大有希望。因为从潮州、惠州逃散来的明军士卒已经先他们一步进了广州城,直接向苏观生等人禀告了清军入寇,而且已经到达广州外围的消息。如果此时广州马上戒备,清军前锋不过三百人根本拿巨大的广州城没办法,就算最后守不住,朱聿鐭、苏观生等人还是有跑路的机会的,可惜广州城里掌权的人是苏观生。

“潮州昨天还有报告上来,清军怎么可能就到了这里?胡说八道,迷乱众听,斩了他!”苏观生不知道是不是对狼来了的故事有什么误解,反正他把报信的人给砍了。

潮州、惠州逃散来的明军士卒陆续进城,他们想的都是尽快示警,然后苏观生便陆续砍了他们。一连砍了三波,终于没有人来报信了,逃散的兵卒们出城接着跑路去了,苏观生和绍武皇帝的希望也彻底没了。

亲自在花山指挥特种兵的李成栋,又选派了十余人混入广州城。他们入城便脱去了头上的伪装,露出辫子,挥刀大呼"大清军队到了"。他们斩杀一人之后,广州便满城奔溃,紧接着,李成栋便率领三百精兵从东门冲入广州城,广州陷落了。

“特种作战……有意思?”何苦对于广东的沦陷实在不想说什么,因为这纯粹是南方那帮文臣们自己作出来的,不过他对李成栋的特种作战到是很感兴趣。李成栋绝对不知道什么是特种兵,但是何苦知道,李成栋只是一时用兵的神来之笔,何苦却能培养一支专门的部队出来。

何苦去研究关于李成栋的战报了,军机大臣们也都去检讨绍武政权败亡的教训了,无逸殿里一个孤零零的小可怜,可是既没人搭理,也没地方去了,此位仁兄便是绍武的使臣王为道。王为道出使碰了一鼻子灰,照理该回广州去,但是绍武朝廷都已经没了,他还回广州干什么去呢!投降清虏吗?

“随圣兄(王为道字),您下一步是……”所有人都可以不理王为道,然后潇洒的离去,但是李延升不行。王为道是他们礼部给领进来的,他们礼部就有责任把王为道给弄出去。

“陛下殉国,朝廷覆灭,我……我……”王为道哭了,他是为绍武皇帝朱聿鐭哭的,但是下一步他该做什么,他是真的茫然了。

“随圣兄,小弟先安排你去休息吧!后续如何,您慢慢思量,也不急于一时!”李延升拉着痴痴傻傻的王为道出了王府,然后便打发人把王为道送去了蓬莱海滩的望海楼。

王为道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名气,原来只是个举人,若不是绍武皇帝滥封官爵,他也就是个普通的后进读书人而已。李延升自然没兴趣替何苦招揽这么一个没啥大用的人,安排他吃点好的,住点好的,然后便由他自生自灭吧!他也不是信藩的人,信藩也不需要他,他爱干嘛就干嘛去吧!至于他回到广东会不会投降清军,其实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没直接把他轰走,也不过是因为一点面子问题而已。

蓬莱海滩的望海楼,是这一片登州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建成两年多,几乎年年都有大规模的翻修。望海楼之所以这么折腾,是因为他们永远要保证是登州最好的酒楼,一切硬件条件必须是最霸道的,信王府有的新鲜物件,望海楼也必须得有。望海楼不差钱,因为这是何苦大舅哥家的买卖,主营的业务就是公务接待。各地官员回登州述职,往来信藩的各方使节,几乎全都是在这里下榻,玩的就是个面子。

望海楼是消金窟,王为道一个后台已经垮架的人,照理是住不起这里的,但是礼部来的客人之前都住这,李延升也不好太苛待了他。李延升是凑合着让让手下人,按最低标准给安排了一下,可是望海楼这种地方,最低标准也是挺高的。王为道住的小院,没有歌舞,没有美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但依旧是一个三层的独立别墅,有假山水池,宽敞的客厅,舒适的沙发,内陆从未见过的热带水果,还有两个专门伺候他的仆人。

绍武皇帝的败亡,让王为道五内如焚,他痛苦的已经几乎与外界隔绝了。别人扶着他走,他便跟着走,给他吃的,他便吃,至于自己在哪里,吃的是些什么,他已经全都不在乎了。在一张异常若软的大床上哭了大半宿,王为道总算恢复了点意识。他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绍武陛下虽然殉国,但大明仍在,他应该振作起来,继续为大明尽忠。

想明白了的王为道忽然觉得很饥*渴,他起身想要找些水喝,找些东西吃。屋子里点着玻璃罩的气死风灯,非常的明亮比蜡烛、油灯什么的好多了,王为道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房间。房间居然是平顶的,棚顶没什么装饰,只是四周圈了一圈的白色花雕线。巨大的落地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夜空,以及楼下院子里灯火中的小桥流水。一切都很美,但是怎么看怎么诡异,这完全不是大明该有的东西。

房间里的陈设不复杂,一张柔软的不像话的大床,一个带大镜子的梳妆台,两个床头柜和一个摆着花瓶的条案。窗边有一把摇椅,还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一个精巧的小茶壶还有四个小杯子,显然是给人备着在窗边品茶的。王为道喝了两口凉茶,便想开门出去找吃的,然后诡异的事便发生了,门推不开也拉不动,怎么也打不开。

“信王殿下想软禁我吗?”王为道在雕花的金属门把手上鼓捣了半天,发现一些好似无用的小东西居然可以转动,门把手还能向下压,同时这门也彻底打不开了。

王为道连问了几声也没人理他,只能退了回来,然后他就有了新的发现。房里居然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也有一面镜子和一光亮的金属管子,剩下所有东西几乎都是白瓷的。一个巨大的白瓷缸,一个嵌在木柜子上的白瓷盆。地上还有一个奇怪的白瓷用具,里面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洞,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这水……”穷极无聊的王为道扒拉起了金属管子,然后管子里就出水了,王为道这下可是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