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郑成功,何苦又回到了登州。王玉璇快要生了,何苦正好在她身边陪陪她。征战多年的何苦,难得有了一个相对宁静的假期,当然这要感谢军机处,也要感谢李存义。大明的司礼监和内阁制度,保证了皇帝的休息时间,不然何苦批折子都得累死。但是何苦注定不是一个能闲着的人,他休息了没几天,新的战争便在信藩的境内打响了。

信藩第一次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年前已经通过了培训,成为了信藩的第一批自选官员,信藩各地司职长期缺编的局面终于得到了改善。可是一批批的官员走马上任之后,施政的效果却越来越差,政府的投入花销变大了,可是产出却越来越少。何苦还在纳闷,军机处还在装傻,督察院的闫云鹤就把问题直接捅到了何苦面前,信藩遇到了一个似乎永远无法打破的魔咒——贪污。

从教育、水利、基建的专项拨款,到各地自有财政份额,各地官员全都开始上下其手,除了军队的钱他们够不着,就没有他们不捞钱的地方。高级别的到了知府、知县,低级别的到了乡长、村长,一查就是塌方式的贪污,每次落马都几乎是把当地的各级官员一扫而空。而且因为他们的贪污,水利工程的建设、各地基建的进度、学校的营建分配,全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何苦的整体规划都给他们打乱了。

闫云鹤查处了几十人的时候,何苦并没有在意,再廉洁的政府也难免出几个贪官,可是信藩的问题远不止几十个人。当戴宪明领衔军机重臣们找上果兴阿的时候,落马官员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五百人,达到了新任官员总数的四成,贪污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亡国的大问题。一场压抑的高级会议,很快就找到了症结所在,但却并没有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

信藩科举考的不仅是四书五经,还有一大堆的新东西,可是接受了新知识的举子们,观念依旧是老样子——千里为官只为财。苦熬了多年,他们终于当上了官,不贪怎么对得起自己。一朝权在手的官员们,忘掉了圣人教给他们的一切,也辜负了何苦的期望,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贪,肆无忌惮的贪,把能弄到的一切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戴相,你是军机首辅,政务之事该你一言而决,你说怎么办?”何苦听了各地贪污情况的汇报之后,好像被上了紧箍咒一样,只觉得头痛欲裂,特别想躲起来不再管事了。

“这个……”涉及到的人太多了,戴宪明也是不好决断。

“国家有法度在,杀!”脸黑的像锅底一样的闫云鹤站了出来。

“按国法可就全杀了,法不责众,不然各地的政府就空了!”周亮工、王汝济等管着地方的人坚决不同意,他们也恨死了这些不会挑个时候的人,但是眼下领土刚刚完成大扩张,把这些人都杀了,他们手底下可就要出现大面的缺额了。

“国法便是国法!”闫云鹤更坚决,他也知道今天他的话传出去,会得罪许多人,但是他信念绝不容动摇。

“眼下咱们经济形势好,许多事与殿下建藩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关于贪污罪各条款的金额是不是可以往上调一调。培养一批人不容易,就这么都杀光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葛隆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能保下一点是一点。

“各级官员缺钱吗?殿下已经给了他们很高的薪俸,还赏给了田产。他们的生活有困难吗?他们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全都是最好的了,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变更法度便是向他们退让,若是他们有了法不责众的心思,今后这国家还怎么管,各项事务还怎么开展。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可说的,一个犯事杀一个,两个犯事杀一双。就是要杀,要立威,让他们知道国法无情!”闫云鹤见军机重臣全在为罪人开脱,气愤的站了起来。

“按乘风先生的意思办吧!”葛隆等人还想再劝劝,何苦直接公布了最终答案,虽然要杀数百名官员很恐怖,但是闫乘风说的对,必须要立威,让后来人不敢再贪。

最高会议定了章程,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各地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而且为了惩前毖后警戒世人,何苦特意下令,把已经搬到郊区的刑场又挪回了市中心,让所有人都看一看贪官的下场。

各地一开始杀人,朱沃就开始上下活动,死刑名单上有几个他的学生,他不能不管。铁面无私的闫云鹤,还真给他留了时间,把几个兴明村籍贯的人,全都排在了最后。探明了情况的朱沃,带着一大帮山村老人,摸到了何苦的信王府附近。朱沃的目的是布施人情,但硬顶何苦的事,他可不会去做,所以一个老太太出现在了何苦的面前。

“臣妾张氏,参见殿下,给您请安了!”老太太先去见了何氏,然后才到了何苦的面前。

“张婶?你是来求情的?”何苦一见老邻居,马上就知道是来求情的了。山村还是出了几个读书人的,朱沃给他们开的蒙,上次科举他们也都有了官身,这次犯事也没少了他们。

“殿下是王爷,他们是王爷的臣子,王爷要他们生,他们便生,王爷让他们死,他们便死,哪有什么可说的。如今获罪也是他们罪有应得,不过他们毕竟追随殿下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婆子只是想求殿下给他们家人一些恩典!”张婶哭天抹泪,不过只能玩一些曲线救国的套路。

“罪不及妻孥,他们的家眷还是要善待的,对应的待遇不要取消,让他们的家眷继续享受。另外你们这些和他们有旧的人,该照顾也要照顾一下,他们的子女将来求学晋身,也要优先。情分还是在的嘛!!”听张婶一说,果兴阿的心里也是酸酸的。何苦最弱的山村时代,正是这些人的绝对服从,才让何苦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大家一起逃难的感情还是在的,何苦当信王之后,对山村的老人都有奖赏,也是割舍不下这份情谊。

“谢殿下!”张婶乖乖的退了出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不用让何苦松口,只要让何苦有些伤感,触动了何苦心里对这几个人的眷顾就够了王玉璇就要生了,只要再拖上几天,等王玉璇生下了儿子,再来找何苦求情,八成便能把这些人的命保下来了。他们想的很好,但是事情变化的太快了。何苦也知道王玉璇要生了,所以他下令尽快处死全部人犯。别人生孩子都放生祈福,何苦祈福的方式却是杀人。

第二天,最后一批贪污犯也被处决了,而且在刑场上公布了他们的出身,向所有人申明了政府的态度,无论是谁,只要犯了国法便决不姑息。随着半个文官集团的死亡,政府贪污的风气被彻底刹住了,信藩的第二次科举也不得不提前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