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升这次来福州,其实只是单纯的恐吓朱聿键一把,声明信藩不承认隆武政权,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离开福建之后,李延升派去广东、广西的人也赶回汇合,不过带回的消息很不好。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等人,全都很不待见何苦,他们现在都支持朱聿键,根本不给信藩的面子。

“这可怎么回去呀!”李延升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基本可以想象出他回到登州时何苦的表情,这次登州高层决策严重失误,后果可是真心严重了。

何苦以下登州所有高层一致认为,朱由崧覆灭之后,无论以亲以贤,何苦都是继位的唯一人选,所以他们才会狠心的对朱由崧见死不救。可是现在朱由崧完了,何苦却成了没人理的角色,江南文臣们宁可拥立疏潢宗室朱聿键,也不肯承认何苦这位朱由崧的亲弟弟。何苦赔了一个大哥,非但没能获取到帝位,还被南方各地给孤立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情况非常明显。

何苦对于朱由崧一直心存愧疚,全靠着皇位的诱惑支撑着,这皇位如今没了,何苦如何还能支撑的了。李延升是真怕何苦恼羞成怒,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比如弃大敌清军于不顾,挥军直入南方争夺帝位。这大敌当前的闹内讧,实在是不合适,也是失人心的事,可是让何苦接受朱聿键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堂尊,浙东鲁王又监国了,这是扬州刚刚送来的急报!”李延升的坐船在崇明暂时停靠补充给养,然后一个吏员便给李延升送来了好消息,他们礼部的买卖又来了。

“呵呵……呵呵……”李延升不住的冷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也不用回登州,作为信藩礼部掌印堂官,他知道自己又该去绍兴骂街了。

杭州失陷以后浙东一带已经全部归降了清朝,就连王之仁都接受了清朝的官职,还算坚持抗清的只有方国安所部一万余人,以及他侄子方元科的几千人。这么个惨状,照理来说是不会有什么监国诞生的,但是多尔衮帮忙呀!

多尔衮的剃发、易服很轻易的就激起了江南士绅的怒火,蒙古人打过来的时候,也没让大伙儿剃头、换衣服啊!强迫剃头一下子勾起了士绅们的亡国之痛,迅速点燃了一场反清的熊熊烈火。闰六月初九日,明原任九江道佥事孙嘉绩起义于余姚,杀清朝委署知县王玄如。初十日,生员郑遵谦起兵于绍兴。十二日,又发生了宁波的抗清运动。

浙东的百姓可不好欺负,他在起义方面可是有着优良传统的,清军再凶又能凶到哪里去。不过浙东与福建的隆武政权有一个重大区别,浙东是在本地当权官绅已经投降清朝以后,一批有志之士激于剃头改制揭竿而起,不顾杀身亡家的危险而展开的反清复明运动,它的骨干成员大多数是些社会地位比较低的明朝生员和中下级官员。

虽然出身都不高,但是浙东地区的反清运动可谓风起云涌,慈溪县有沈宸荃、冯元骝起义,石浦参将张名振也带兵来会合。慈谿知县王玉藻、定海知县朱懋华、奉化知县顾之俊、鄞县知县袁州佐、象山知县姜圻纷纷提供粮饷、召募义兵。就连已经投降的总兵王之仁也也率部反正,与流亡浙东的方国安一起构成了抗清的主力。

浙东各地反清局势稳定之后,原兵部尚书张国维和在籍官僚陈函辉、宋之普、柯夏卿商议,认为急需迎立一位明朝宗室出任监国,而此时在浙江的明朝亲、郡王只有在台州的鲁王朱以海没有投降清朝,自然成了浙江复明势力拥立的惟一人选。闰六月十八日,张国维等人奉笺迎朱以海出任监国,二十八日又再次上表劝迎。朱以海到达绍兴后,于七月十八日就任监国。以分守台绍道公署为行在,立妃张氏为元妃,改明年为监国元年。朱以海还算是厚道的,弘光元年的最后几个月,他还给朱由崧留了下来,不像朱聿键直接宣布了朱由崧的年号作废。

朱以海对朱由崧很厚道,但是他继任监国这事,对于何苦来说可是一点都不厚道。浙东是只有朱以海一位亲王了,可是浙东距离信藩控制的扬州不过一江之隔,韩宋的大本营还在崇明呢!一众文武臣僚在无人可举的时候,怎么只能想到朱以海,而看不到庞大的信藩呢!你们瞎了呀!所以李延升在崇明稍事休息之后,不得不再次南下浙江,替何苦去骂上朱以海几句。

“大明信藩礼部郎中李延升,参见鲁王殿下!”李延升在绍兴有重复了一遍福州的故事,不过朱以海这边比较随和,接待的人虽说不多,但在礼节方面他们也不是很较真。

“李员外远来辛苦啊!不知此来有何以教寡人?”朱以海生活坎坷,也不如朱聿键那般性格坚韧,所以他对谁都挺客气的。

“信王殿下想请殿下归藩兖州!”这句话是李延升出来之前,登州高层已经有的决议,鲁王没有投降表现不错,何苦应该拉拢他一下,好让他代表大明宗室拥护一下何苦。

“归藩?”朱以海有点不知如何回答了,重回兖州故土一直是他的梦想,可是兖州如今已经是何苦的藩地,他怎么还回得去。而且他如今已经是监国,归藩岂不是有让位的意思。

“浙东事殿下不必忧心,信王殿下为弘光陛下胞弟,他监国之后,自然会妥善处置兴复之事。且信藩十余万大军就在扬州江岸,韩宋都督随时都可过江来总领浙东事务!”李延升发现鲁王有所迟疑,马上开始加码,他若是能说动鲁王投诚,可是能省何苦不少的麻烦。

李延升的说出了何苦有意监国,要求鲁王让位的要求之后,朱以海并没有立即表示反对,反而久久不语,明显是在思考。陪同接见的一众臣僚也窃窃私语了起来,其中明显有人比较赞同与何苦联合,但是拥护何苦的话,却还是没有人说出来。

“圣子神孙,总为祖宗疆土。今信藩血亲兵盛,我辈亦有联兵之心,若我监国,犹可降心以相从。”大学士朱大典、督师钱肃乐、大将方国安都觉得归藩不行,但是去监国名号与何苦联合还是可以的。

““国当大变,凡为高皇帝子孙,皆当同心戮力,共图兴复。成功之后,入关者王,此时未可言上下也。”大学士张国维、督师熊汝霖、大将王之仁、鲁王的国舅张国俊等却坚决反对,他们要坚决维护鲁王的地位,即便联兵何苦也别想压朱以海一头。

李延升和朱以海劝了半天,结果鲁王内部这帮人却还是吵的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法再谈下去了。李延升只能先返回登州向何苦汇报,日后在慢慢与鲁王政权接触。李延升对鲁王朱以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朱以海有些眷恋权位,但却真有心为了国家让位,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

“世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信王像块宝,失去了哥哥的怀抱,皇位哪里找!”李延升回到登州汇报了相关情况之后,何苦居然哭了,而且唱起了一首特腻的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