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围过来的刺客,基本都是步行,一两个有牲口的,也都是骑驴,所以周怀先便想借着马力冲出去。虽然刺客已经隐隐把茶摊给围住了,但他们绝没有战马跑的快,根本来不及封锁到路。而且就算他们占住了道路,狂奔的战马也天然的可以威慑人类,这些刺客也是拦不住他们的。

“周千户!马口有白沫,他们给马也下毒了!”周怀先正带着大伙儿向北冲,亲卫们便发现了新的问题,他们的战马开始吐沫子了。

“你们三个往东去,你们三个往西跑,掩护殿下撤退!”周怀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马,他也知道没希望了。

茶摊显然刚刚在他们的马料里做了手脚,马匹中毒也是不浅,虽然暂时还能坚持,但也绝对跑不了多远了。敌人有几十人,己方却不过十二人,如此悬殊的比例,勉强聚在一起,也无法护卫何苦的安全。所以周怀先选择了分兵,想用几个亲卫当诱饵,引开一部分敌人。至于战马,只能是跑多远算多远了。

“殿下,您与臣换换吧!”周怀先分派了人手,然后叫何苦。

“啊……”何苦的心里则完全没考虑这些。

今天遇到的这帮刺客人数众多,全都是使用江湖格斗技巧的武林高手,而且事先做了茶摊这个幌子,显然是有备而来,那又是谁想杀他呢?何苦本来应该随大队返回登州,这次突然跑到莱西,完全是临时起意,知道他行程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朱沃、刘默文、李好贤等等,何苦的脑子里一直在过人名,他在猜测是谁出卖了他,又是谁安排了人手要杀他。

“殿下,您与臣换换吧!”周怀先只能又说了一遍。

“又换马啊!”何苦对于上次在淮安的事记忆犹新。

“换外甲,您的衣甲有些抢眼,快与臣换换吧!”周怀先想在危急时刻冒充何苦。

“没用了,别折腾了!”何苦在马上回头看了看,然后无奈的对周怀先耸了耸肩。

刺客们的确分了人去追那六个亲卫,但只去了十来人而已,死死追着何苦的,足有三四十人。而且这些人都是精通轻功的好手,他们徒步急奔,居然比马匹慢不了多少,何苦已经能清楚看到后面刺客的面容了。这么点距离,何苦一放慢马速,便会给人追上,哪里有机会停下来换衣服。而且就算何苦与周怀先,能够完成马上换衣的高难度动作,刺客距离这么近,肯定能看得清清楚楚,换不换根本就没影响。

“你们五个,掉头死战,为殿下争取时间!”周怀先回头看了看,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命令身边最后的五名亲卫,回头送死。

“殿下,保重!大明万岁!”五个亲卫没有丝毫的迟疑,给何苦留下一句话道别,立刻就拨马杀了回去。

他们身披重甲,可以抵挡一下刀剑的攻击,他们的战马彪悍冲击力,也能给敌人带来巨大的威胁,可是他们只给何苦争取了几十秒的时间。这些刺客实在是太变态了,他们在平地跃起,居然能和马上的骑士等高,更是灵活的如同雨中的燕子,亲卫们根本打不到他们。而且这些人出招即狠又准,高速交错中出手,居然能正中盔甲结合部的缝隙,实在是匪夷所思。

“殿下快走!”战马的毒性开始发作,不仅速度越来越慢,马头也渐渐垂了下去。无计可施的周怀先,只能劈了何苦的马屁股一刀,然后自己转身冲向了刺客。

何苦任由战马疯狂的跑着,但却在马上回了头,死死的盯着周怀先。他希望周怀先能像上次一样幸运,去休养几个月,然后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何苦看到周怀先冲到了敌人面前,然后一个好似女人一样阴柔的白衣男子高高跃起,一掌拍在了周怀先的胸口。周怀先胸口的护心镜凹陷了进去,然后口吐鲜血栽落马下。白衣男子却依旧在飞奔,飞快的追着何苦,甚至没回头看周怀先一眼。

刚刚周怀先的马正在狂奔,速度加上周怀先的体重,惯性应该非常的巨大。白衣男子靠惯性对撞,隔着铠甲击伤周怀先并不奇怪,这就像两辆高速行驶的车撞在一起一样,损伤是免不了的。但是有铠甲保护的周怀先吐血落马了,用一只手去撞周怀先的白衣男子却一点事都没有,就好像跳起来和空气击了个掌而已,实在是神乎其技。

“踏马的,老子也得囤积点大内高手啊!”何苦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躲过去,但若是能活着回到登州,无论花多少钱,他也得雇一批武林高手去,这帮人实在是太变态了。

何苦勉强跑出了十多里,然后随着一声悲鸣,他的战马便摔倒在地,把何苦也扔出去了五六米远。在地上咕噜了一圈,何苦起身便跑,可是跑了几步,他就放弃了,根本没希望啊!战马摔倒时,一众刺客还在他身后两百米左右,他起身跑了几步,距离便缩短到不足五十米了。小胖同学和博尔特赛跑,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何苦不想被人抓住的时候,喘的像条狗一样,所以他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何苦停了下来,刺客们却没急着动手,而且多跑了几步,把何苦给围了起来。这些人显然是斗殴经验丰富,生怕有什么变故发生,让何苦逮着机会脱身,所以先围死了再动手。何苦左右看看,已经没有了脱身的可能,只能漫步走向了河边,他已经跑到了登州、莱州分界的小沽河畔。何苦其实也没什么意图,他就是想去河边看看河水,看看自己死前的仪表是否依旧帅气,临死再自恋一把。

“祸国殃民的逆贼,纳命来!”一个红脸汉子大吼一声,便快步冲向了何苦。

“我**你大爷!”红脸汉子好似莽夫,但是武功真心不错,他一路直冲何苦,但是何苦却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好像眼前出现了无数人影一样,恐惧至极因而愤怒的何苦,张嘴便怒骂了一声。

“你说啥?”红脸汉子给何苦骂愣了。

大明的江湖还是比较文明的,即便是绿林好汉,其实也很少爆粗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江湖人物也得向文化人靠拢不是。“踏马的”、“恶贼”、“狗贼”已经算是比较粗的话了,何苦那句骂,一般的绿林强盗都骂不出来,那是市井泼妇的骂法。久在江湖的红脸汉子,骂过人,也被人骂过,但是这路骂法他还真少见。尤其他知道何苦大明藩王的身份,自然对何苦说出如此粗口,甚为震惊。

“你娘可好啊!”万念俱灰的何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在登州学过游泳,所以他一边骂着红脸汉子,一边又往河边退了几步。

“你这狗贼……太粗鄙了,竟……”红脸汉子拙于言词,骂街实在不擅长。

“老子是大明信王朱由楛,老子就骂你了!你个戴绿帽子的活王八,有种你来弄死老子啊!”何苦扯着嗓子狂骂,然后趁着刺客们议论纷纷鄙视自己的功夫,悄悄解开了衣甲的扣子。

“我取你狗命!”红脸汉子气的够呛,扔下手里的钢刀,舞着一双肉掌,便向何苦冲了过来。

“去你*妈*的!”何苦完全看不清红脸汉子的动作,简直像面对如来神掌一样,根本无从招架。所以他把带着佩刀和佩枪的武装带抓在手里,然后便被十几斤重的铠甲砸向了红脸汉子,自己转身就跳进了小沽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