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集团的文臣首魁是哪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但是多数人也不过是在两个人之间摇摆,不是朱沃便是葛隆。参赞军务首推朱沃,治理地方当选葛隆,何苦麾下的文臣,好像便是以这二人马首是瞻,但这只是何苦以及他小兄弟们的看法,文官们内部可不这么想。

李延升为代表的青年文臣势力最近很突出,但他们只是小字辈,将来或许很有前途,但眼下想成为文臣集团领袖,显然还是嫩了点。而且他们这些人,都不是科甲正途出身,全是何苦临时挺上来的,底蕴上也和老字辈的人比不了。所以虽然他们风头颇劲,在许多领域的表现都很抢眼,但也只能是给老人们打打下手,熬一熬资历而已。

抛开这些小朋友,能角逐首魁宝座的,便是都是何苦的老熟人了。朱沃和葛隆是首选,但在正统文官眼里看来,他们俩的缺陷都很明显。朱沃是追随何苦时间最久的文臣,起家的班底人员,前期守护后方,后期赞划军务,也算劳苦功高。但是朱沃的出身不过秀才而已,学识比较有限,身边的几个心腹人,也就是新晋上来的一些年轻人,根本无力领导整个文臣集团。

葛隆的出身比朱沃强一点,但也只是个举人,正统文官们一样瞧不起他。而且葛隆虽然是何苦起家的重要出资人,在地方有一定的根基,但是他的门下故旧,大部分都在军方,或者是地方的中下层,上得了台面的人非常少。

朱沃和葛隆还有一个重大的缺陷,那就是他俩在崇祯年间都没有官职,眼下虽然呼风唤雨的权利不小,但也只是何苦的私人幕僚而已,根本不算正经的官员。何苦若是直接任命他们为幕府长史,便等于是从平民直接升为丞相,跨越实在太大,也难以服众。

何苦封王回来便在打仗,军事体制有了些变化,行政体制却还是在凑合。朱沃曾经提议过建设行政体系,但何苦根本没那个闲心,只能等打完了仗再说。现在信藩辖地的所有文官都知道行政体系要变,但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们可就要动些小心思了。何苦没想到朱沃、葛隆他们身上的问题,文官们可全都想到了,然后一些自问有实力竞争一下的人便跳了出来。

除了朱沃、葛隆和一些小字辈,何苦麾下能够撑场面的文官,便只有以知府衔巡抚淮安、兖州诸地的戴宪明,以知府衔协理登莱的闫云鹤,暂委知府衔巡抚青州、济南的周亮工,以及暂委知府王汝济。他们几个的履历比朱沃、葛隆好的多,虽然追随何苦的时间还短,但是原来的地方官都是支持他们,可谓是势力巨大。而且他们不需要像朱沃和葛隆那样的明争,几个人私信里对了一下话头,便很和平的推选出了老大。

周亮工原本只是个知县,王汝济则只是个典史,他俩现在面上也叫府尊,享受的也是知府待遇,但不过是何苦暂委的而已,正统品级还是很低。两人虽然各有功绩,但是在正统文官中的威望远不及戴宪明和闫云鹤,自然乖乖的退出了竞争。

讲资历、论品级,闫云鹤都不输于戴宪明,但是信藩的事,不能只看你过去怎么样,还能说说你对何苦的贡献,以及在何苦心目中的地位。闫云鹤在这一块吃了大亏,他当初与何苦可是没轻闹腾,即便被何苦软禁在莱州,他也一句软话没说过。何苦很佩服他的气节,但对于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而且因为闫云鹤是在何苦获封信王之后才臣服的,根本没什么时间表现,他对信藩的贡献几乎为零。

何苦占据登州的时候,戴宪明也对抗过,可是他对抗的不激烈,后来投降的也很彻底,所以何苦对他印象还不坏。后续戴宪明治理地方、推进改革成绩突出,在何苦横扫登莱的过程中,也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文治武功可谓都有功劳。何苦前往淮安的时候,只带了两个重要文臣,一个是朱沃,另一个便是他。这从某种意义上理解,便等于戴宪明,已经有了和朱沃、葛隆分庭抗礼的资格。

而且戴宪明在登莱的势力也不小,何苦基业草创的时候,用的有品级的文官,几乎全部出自戴宪明的麾下。戴宪明和这些下属之间的关系,原来可能就那么回事,但是当势力急速发展,他们开始在新的利益团体里混饭吃的时候,这些下属自然会主动团结在他的周围。这些人之前替何苦治理登莱,现在何苦地盘大了,他们又作为接收大员去了兖州、济南、东昌等地,地方官员都和他们接触,自然也全都成了他们的人。

戴宪明在这方面的优势,朱沃、葛隆、周亮工等人全都和他比不了。闫云鹤照理是能和他较量一下的,可是他命不好。阿巴泰攻入山东的时候,莱州损失极大,地方官员凋零殆尽,根本没有人能去为他冲锋陷阵。所以一番沟通过后,戴宪明便被推选为文官集团的老大,成了归顺文官,对抗朱沃、葛隆这些起家派的带头人。

戴宪明是给推选出来了,但是如何对抗朱沃和葛隆,还真是件烦心事。毕竟最高权力在何苦手里,他想任命谁就任命谁,如何打动何苦才是最为关键的。戴宪明正愁的犯困呢!左懋第这个大枕头就来了。戴宪明热情的接待了左懋第,并问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之后,差点没乐背过气去,有此一事,他足以压制朱沃和葛隆了。

左懋第使团北上的主体很明确,那就是推行史可法与马世英商量出来的“借虏平寇”策略,他们要前往北京与清廷谈判。但是有一点很诡异,那就是这次谈判没有低价,南*京对于是割地借兵,还是厚款借兵,根本没个准主意,甚至连划江而治这种混账想法都有过。戴宪明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些人是扯淡,何苦百分之一万不会接受这种事,他便要借这事做一做文章。

戴宪明盛情挽留左懋第等人在淮安留了三天,借此时间派快马却联络了一下李延升。李延升是登州本地豪族,自然和戴宪明更加亲厚,所以他不但说了前线的军情,连何苦的一些想法都透露给了戴宪明。

弄清了何苦那边的情况,戴宪明的胆子可就肥了。他马上找到马承忠,要求马承忠调兵扣押了朝廷送给吴三桂的十万石精米和船队,并立即扣押左懋第使团。马承忠对于扣押粮船一事很配合,但是对扣押使团,则表示爱莫能助。老马心里明镜一样,戴宪明是要借使团做文章上位,他可不会给戴宪明当枪使。扣押粮船一事,他有便宜占,出事了还可以赖给戴宪明顶缸。但是扣押使团这种得罪南*京的事,他可就不插手了。

老马耍滑头,戴宪明很郁闷,但好在他也有点弄动用的武力。淮安除了马承忠的淮安卫,还有五百警察部队呢!这帮人的主业便是配合地方行政,自然可以接受地方政府的虚线管理。所以当粮船被扣,左懋第来找戴宪明理论的时候,三百警察突然包围了驿站,左懋第等人全给软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