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论武艺,论马上功夫,十个何苦也不是和讬的对手,但是有些事就是巧合,就是意外。何苦凑份子一样比划了一下,结果和讬就死在了这一下上。和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没躲开这稀松平常的一刀呢!何苦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悍勇善战的和讬怎么就这么容易的挂了呢!

和讬的内心独白没有时间说出来,无尽的黑暗已经笼罩了他。何苦的心里话也无处倾诉,毕竟他没法在这种时候向所有人大喊,老子就是瞎比划,这下是蒙上的。和讬的死尸栽落马下,早有何苦的亲卫跳下战马,一刀斩下了他的首级,然后挑在了马槊上高高举起。

“信王殿下,亲斩虏酋!”何苦有点害臊,这瞎蒙的战果,就别嘚瑟了。可是亲卫们已经大声的呼喝了起来,而且是纵马狂奔,四处散布,让敌军和己方全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万岁,万岁,万岁……”登莱军立时士气大振,运河两岸全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万岁之声。

清军的士气则几乎崩溃,后队有李率泰弹压还好一些,前队连遭重创,本来就散乱的骑兵,这下可是彻底崩溃了。尤其是登莱重骑兵缴获了和讬的将旗,把和讬的首级挑在将旗上之后,清军骑兵清楚的看到了代表惨败的一幕,一切便都不可挽回。

“快,快……”李率泰也快崩溃了,他近乎绝望,但父子两代都是铁杆汉奸,他不挣扎也没有办法。所以即便和讬已经战死,他还是催促着部队快速西进,想把那些散乱的骑兵给捞回来。

虽然清军骑兵连遭打击,和讬也战死了,但到处乱跑的清军骑兵残部也还有两千多人。若是李率泰真能把这些人捞回来,他还是有希望的,胜是不可能了,但还能挣扎一会,可是一切都晚了。薛明仁部已然渡过了浮河,出尽风头的何苦退回指挥位置之后,张南的东线部队,刘冷代为指挥的南线部队,全都快速调整了部署,分段向清军压上。

李率泰所部已经冲进了运河与浮河的夹角,但最后还是被薛明仁部给强行挡住,清军被彻底分割成了三块。两河交汇处的岸边,清军残存的两千骑兵被压缩在了极小的空间里,让薛明仁、刘冷以及运河西岸的刘默文给死死的困住了。夹角的外面一点是李率泰的本队,兵力雄厚有一万左右,但一面是河水,另外三面是薛明仁、刘冷、张南,也是困死了。最可怜的则是被围在外围的四千多步兵,他们本来是配合和讬骑兵的,结果却被扔在后面,谁都不管他们。他们跟着李率泰向西跑,但却比李率泰慢了许多,结果跑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是自投罗网,没等反应过来,便被刘冷、张南给围上了。

清军三部收尾不能相顾,只能各自为战,个人自求多福。南岸的登莱军,则成了一个人字形,薛明仁是中间出头的一部分,刘冷是一撇,张南是一捺。当然刘冷在张南那边多出了节,协助围困四千清军步兵。清军被他们包在里面,但他们自身却连成了一片,人字中心的空白,也由何苦率骑兵和炮兵给补上了。炮兵在中心点设置了阵地,看那边的清军不爽,便给他来上几炮。

何苦的想法是先歼灭最里面的骑兵,一则是因为他们已经溃散比较好打,二来则是因为这些家伙的危险最大。登莱军的短板是白刃战,远程对射则是最大的优势,清军步兵冲锋,登莱军有充足的时间火力压制,这骑兵就难搞了。可以高速冲锋,冲击力又比较强的骑兵,是对登莱军的威胁最大,所以必须先干掉他们,不给他们重新整队的机会。

各部开始缓缓收缩包围圈,进一步的压缩清军骑兵残部的活动空间,并且持续以火力压制他们,避免他们重新集结再次形成冲击力。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李率泰的几次救援性攻击,也全都被薛明仁给挡了回去,然而就在即将尘埃落定之际,绝境中的清军骑兵们,居然另辟蹊径,成功的完成了阶段性自救。

打是肯定打不下去了,但任由登莱军压缩,他们必然是死路一条,左右冲突无法脱身,骑兵们几乎陷入了绝境。不过人的求生欲望是很强的,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谁都想活下去。起初只是三五个骑兵,因为压迫太过,被挤到了河里,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生路。浮河并不是一条特别宽阔的大河,夹角位置是最宽的,两岸间的距离也不过是一里上下而已,游过去便有希望。浮河北岸的薛明仁部,九成的兵力已经开赴南岸,留守的兵力不过千余人而已,机会便在眼前。

先前的几个幸运儿,还拖着马匹衣甲,后面则因为登莱军迫近,干脆把马匹衣甲都给扔了,脱得赤条条的光着屁股就往河里跳。浮河里一时下起了人肉饺子,一眼望去白花花的全是游泳健将。浮河北岸的留守部队,赶紧过来堵截,河上的漕船也西进截杀,不过他们只能截住一部分拖着马匹、衣甲的笨蛋,以及一些求生欲过强忘了自己不会游泳的急性子。足足有七八百水性不错又当机立断取舍有道的好汉,光着屁股冲出了登莱军的围困。他们人数太少,又没有武器和组织,自然不敢骚扰北岸的登莱军,上岸之后便撅着屁股向北狂奔而去。

“七哥,我们要不要渡河去追一下?”清军被围之后,主要是步兵交战,高长顺的骑兵没了事干,他便想申请渡河去追击那些光屁股的聪明人。

“不用了,那些人意义不大,让他们去给多尔衮报个信吧!”李率泰的大部还没搞定,何苦才没心思去追击那几百个光屁股的残敌。

骑兵们彻底被歼灭,登莱军收拾了战马、盔甲等缴获之后,李率泰的日子就彻底没法过了。已经进入了夜晚,可是登莱军对他们的压缩进攻一直没有停止,面对登莱军的全火器进攻,李率泰只能让士兵们就地堆砌土垒防御。局势到是暂时稳住了,没有兵败如山倒,可是反击、突围什么的,还是希望全无。

李率泰想突围,想要逃生,清军一线的士兵也想突围、想逃生,但真的是太难了。他们的漕船不是被火炮击沉,便是被刘默文部给俘虏了,清军手里一条船都没有。而且游泳过河这事也没了可能,随着骑兵的覆灭,登莱军围困他们的兵力更加雄厚,浮河北岸已由刘默文部接管,再想游过去势比登天还难。

毕竟还有一万人,还能坚持,李率泰枯坐在临时的小帐篷里发愁,他在苦思脱身的办法,同时也在祈祷摄政王能派人来救援他。可他就是来救石廷柱和巴哈纳的,谁能想到他会在一天的时间,便给登莱军打成这个鸟样,哪里会有人来救他。李率泰正在思量,营外忽然响起了连绵的喊声。

“大明原关门总镇麾下游击、万死罪人杜如渊请降!……”

李率泰听清了喊声之后,急忙走出了帐外,举目望去,果然见东侧一片喧嚣。清军被分割在东侧不远处的四千多步兵营地里,已经点起了许多的篝火,一杆巨大的请降白旗已经立了起来。

“汉人都不可信!”李率泰十分的气愤,可惜他这位汉军旗的旗人,其实也留着汉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