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的军阵,让前来拥立朱由崧的马世英等人全都非常的不舒服,但是出营五里相迎的朱由崧,却又让他们找到了春天的感觉。小胖子朱由崧待人和蔼,对于众人的感激之情也是溢于言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来对了。

当然还是有点异样的东西,那就是一直站在朱由崧背后的那个弟弟何苦。何苦的年纪比众人想象的要小的多,只是一个半大孩子,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非常阴鸷。朱由崧接待众人,何苦一个字也不说,只是一脸要账的表情,好像个木偶一样站在朱由崧背后。包括卢九德在内,何苦看向每一个人的眼神都非常淡漠,好像一个木偶在看另外一个木偶一样。

所有人都弄不明白何苦是什么意思,马世英也只能先办正事,寒暄片刻之后,便直接说明了来意。有卢九德在中间沟通,朱由崧早就知道几位是干什么来的,但真听马世英说出来,他还是欣喜异常,简单谦逊了几句之后,便非常痛快的开始表示感谢。

“国家多难之际,几位肯披肝沥胆为国尽忠,小王兄弟铭感五内啊!”朱由崧站起来向几人作了个揖,何苦也在他背后陪着向众人施礼。

“法理人情皆在殿下,天命所归宁复有他,臣等不过承天捧日而已!”马世英等人直接大礼回拜。

众人又客套了几句,马士英立即便以凤陽总督和三镇的名义,正式致书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宣布拥立福王朱由崧。书信放出去了,朱由崧便想摆酒庆贺,但是何苦拉着他嘀咕了一阵,这酒宴也就没了,只是妥善安顿了马世英等人休息。不摆酒的原因也简单,现在还不是喝庆功酒的时候,今天大家好好睡一觉,明天马上启程,立刻赶赴南*京,可别给东林党机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众人也都认同何苦的看法,自然是客气了几句,便准备回去休息。马世英心里也算是有了明悟,朱由崧的确不是崇祯那样的人,但是他这个弟弟何苦,却是个不好对付的人。而且何苦对众人的态度一直很奇怪,他可不像朱由崧一样对众人满心感激,反而对大伙儿还有许多戒惧。

“家兄是个仁厚宽和之人,诸位今日先存捧日之心,家兄若是得继大统,自然不会忘了忘了诸位的恩情,我也是深感诸位仗义执言的恩德。不过,我是个带兵的粗人,有些不好听的话,我还是说在前头吧!”何苦亲自将众人送到了寝帐,不过却冷着脸说起了些难听的话。

“不知七殿下有和见教!”今日接触了一下,马世英等人已经感受到了朱由崧对何苦有极深的感情,所以只要朱由崧登基,何苦必然立时封王,他们这声殿下叫的也不是很别扭。

“我说话不好听,请诸位见谅,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希望诸位能听进去!家兄若是登基,诸位便是定策功臣,什么贪腐不法,欺男霸女、结党营私,都是小事,家兄绝不会怪罪的,就算家兄怪罪,我也保诸位无事。但也请诸位务必牢记一条,为臣者忠字最为重要,悖逆不忠之事,可千万别与诸位有关系。”何苦说的很大气,好像朱由崧只是他的木偶一样。

“呃……殿下金玉之言,臣等必然牢记!”马世英虽是宦海老手,但也给何苦说的有点不会玩了,因为何苦这话太不着边际了。

“瑶草先生,未来大明首辅非您莫属,您将来可以贪腐结党,也可以弄权擅专,但请您莫坏了国家根基,否则我定不饶你!”何苦的话像是嘱托,也像是威胁,说完之后,只是淡淡的一揖。

“三位军门,我辈皆是武人,你们将来大可横行一方、欺男霸女,但若是纵兵害民,投敌卖国,天涯海角,我必取尔等首级!”何苦对黄得功等人的态度也是一样,而且也是淡淡一揖。

“这……”黄得功三人差点暴走,马世英也都有点迷茫,何苦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诸位,我们今后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希望我们能合衷共济,以富贵相见,后辈晚生狂妄无礼,请几位见谅!”何苦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很郑重的给几人施礼道歉,然后便飘然而去。

何苦很潇洒的走了,剩下马世英等人就剩下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黄得功等人抱怨了几句何苦脑子有病,便各自回自己的寝帐休息了,马世英则对着烛火想了许久,卢九德只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何苦眼神空洞,表情呆滞,但是他说的话句句直指马世英的内心深处,实在是太可怕了。马世英思索了许久,恍惚间才发现卢九德居然一直没走。

“卢公?……”马世英对于自己的失神很是惊慌,他这个状态落在卢九德眼中,这个影响可是太不好了。

“部堂大人,福王殿下若是在您的辅佐下尽灭流寇、恢复神京,您便是我大明的第一贤相了,何苦为了小事劳神呢!”卢九德又对着马世英笑了笑,然后像何况一样潇洒的去了。

第二天一早,马世英、黄得功等人起床洗漱之后,便一同去参拜了朱由崧,准备一同启程赶往南*京。不过走出朱由崧的大帐之后,他们又吃了一惊,昨天到时还严整异常的大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空地,营垒、辎重全都没了影子,到是距离他们不到一里的地方,如同雕塑一样毫无声息的站着数万大军。

“见鬼了,这是什么人带的兵啊!”黄得功都快疯了,营垒肯定是今早拆的,部队也是今早集结的,但这效率和部队的纪律,也实在是太可怕了。数万人动作如风,没有丝毫的喧哗和躁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戚家军吗?戚家军只有几千人,眼前却站着几万人。

几人再回头的功夫,朱由崧的大帐也给拆完了,朱由崧已经在太监的搀扶下,上了一架奢华的八驾大马车,正等着几人上马呢!马世英、黄得功等人也赶紧上马,并催促自己的护卫动作,可是这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他们的护卫不过百多人,结果闹腾的四野皆闻,手忙脚乱,还是迟迟不能集结启程。

“瑶草先生,不急的,小弟去与路中丞道别了,还要等一会呢!”朱由崧见几人慌乱,还柔声安慰起了他们。

“哦!七殿下与路中丞有旧?”马世英有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真要算定策第一文臣,路振飞绝对排在他前面,何苦若是和路振飞关系匪浅,自己今后还是有麻烦。

“孤借住淮安多时,小弟也是因为孤才与路中丞结交的,平日里他们总是争吵,不想要走了,小弟却舍不得了。路中丞早间前来送行,小弟却非要亲自把路中丞送回淮安城去!”朱由崧只是嬉笑。

马世英看看了眼前可怕的登莱军,又想了想昨晚何苦的话,不由得看向了不远处的淮安城。半个时辰不到,一身重甲的何苦便与三百重骑兵跑了回来,车轮缓缓开动,大军终于走向了南方。

一路上马世英等人又受了不小的刺激,登莱军三万余人队列整齐如一,走起来居然寂然无声,除了脚步声之外,这些家伙儿就好像一群死人。反观他们的一万多人,简直就是一万多土匪,喧嚣之声堪比野猪下山。不过他们不是最头疼的,南*京城里比他们头疼的人多了,而且南*京城里不仅是野猪下山,都已经吵出猪叫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