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振飞遣人登船通传了许久,船头才出现了几个身穿华服的身影。外面人马嘶鸣的,几位王爷是真心不想出来,可是来人连个身份都不肯表露,这份不客气,让他们实在没有硬顶着不动的勇气。磨磨蹭蹭,腻腻歪歪,拖延了许久,三位王爷也只能在太监的搀扶下出现在了船头。

“哪位是福王殿下,请福王殿下出来说话!”何苦手下的兵将可不知道什么叫皇家礼仪,一下子出来三个穿龙袍的,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正主,所以第五胜毫不客气的催马向前吆喝了一声。

“小王便是福王,你们是何处的兵马,到此意欲何为?”三位王爷又磨蹭了好一阵,张望间见路振飞也在何苦那边,算是彻底没了希望。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向前走了一步,很是没有底气的问了一声。

这人一出面,附近的登莱兵马全都是一阵慌乱,离的最近的第五胜,更是在马上晃了一下。紧催马向前又近了些许,马蹄都被湖水没过了,第五胜还是伸着脖子,直勾勾的看着福王。朱沃、戴宪明等几个文官,也是吃惊不小,全都在马上伸着身子,也在张望着福王的面孔。

“这位将军,你如此看着孤王,却是何意?”福王吓得都快哭了,这些大兵太无礼了,而且他们看自己的样子,很像是流氓看小媳妇。

还算平静的就是路振飞,他也知道登莱众人为何吃惊,因为福王的容貌与何苦非常的像。福王年近不惑,身体虚胖,不算丑鄙,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何苦却未及弱冠,身体精瘦健壮,眉宇之间见英武非凡,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但是两人的眉眼、脸型都极像。底子是一样的,不过发展方向不同,所以美丑不同,但底子就是一样的。

“福王殿下,离灯火近些!”登莱全军都不淡定了,看不清的也会听人说啊!严整的大军一时吵嚷了起来,诸将根本无心约束队伍,全都让福王靠近灯火,好看的更仔细些。

“你们要干什么?”福王彻底慌了。

“殿下不必惊慌,此物你认得吗?”何苦也是满脑袋妖精打架已经好一会了,终于忍不住跃马而出,把自己手里的乾坤宝袋亮了出来。

“嚯……”何苦一靠近小船,与福王走进了之后,众人更是大惊。单看两人绝不相同,但是两人站在一处,则处处看着是那么的像。

“呃……”何苦靠近之后,船上的诸位王爷、太监也傻了,他们终于知道那些丘八在乱什么了,福王与这少年将领实在是太像了。

“这是……这是……龙腾四海日月锦绣袋?”福王看见何苦也是一阵恍惚,待看了何苦高举在手里的乾坤袋,更是好似痴呆。

“你是姓何?还是姓朱?”福王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追问起了何苦的姓氏。

“末将登州都指挥同知何苦!”何苦的心里也是一阵惊涛骇浪,福王认识这袋子,还能猜到自己姓何,自己又和他长得很像,这故事有点狗血了。但大军主将不可慌乱,何苦还是强忍着惊诧,淡淡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你姓何?不对吧!是你母亲姓何?她没告诉你,你应该姓什么?”福王连连摇头。

“末将确是随母姓,并不知父族情形!”何苦感觉差不多了,这狗血的剧情真让自己赶上了,这福王该不会就是自己爹吧!

“你行七?”福王又追问了一句。

“末将并无兄弟,不过……末将乳名七郎!”何苦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太白金星说过会是一具有来历的肉身,可这个来历也太狗血了。

“你母亲很美,她左肩上有一颗痣,对不对?你右臀上有一块云形的胎记,左眼睛有一道细细的疤痕,对不对?”福王依然失态,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对……”何苦确诊了,不过这消息实在太大,牵扯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何苦有些消化不了,而且这冲击也彻底让他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何苦在马上一阵摇晃,几乎要栽下马去,随军而来的亲信将领们自然上前搀扶。众人向前靠拢,口中难免呼喝,薛明仁、朱沃他们喊大人是没什么,第五胜等人急呼七哥,可是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何苦就是行七。

“咔……哗……”众将忙着救护何苦,岸上却突然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声音,无数的枪口直直的对准了湖面上的小船。

士兵们距离遥远,能听到的就是前面传来的只言片语,见主帅忽然要坠马,众将全部上前救护,他们自然本能的感觉到危险,然后自发的把枪口对准了敌人。见此动作,路振飞难免眼前一亮,天下强军不过如是。船上的几位王爷,却吓的几乎跳湖,只有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福王还算镇定。

“同知大人,同知大人……”刘默文和杨威并马夹住了何苦,才让何苦没从马上掉下去,两人扶着何苦缓了好一会,何苦才算是睁开了眼睛。

“福王殿下,请问末将父族如何?”何苦深吸了几口气,挥手让士兵们把枪收了,这才又向福王发问。何苦也是强忍着,他差点问出一句,你是我爹吗?

“我可怜的七弟啊!父王被闯逆杀害了,一众兄弟竭尽蒙难,如今天地间,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啦!我是你长兄,你的嫡亲大哥啊!”福王居然推开了身边的太监,直接从船上跳了下来。

福王也是过于激动,他们的船离岸边不远,但是这湖口的水可是极深的。他想扑到何苦的面前来,但直接成了跳湖自杀,跳下去就没影了。

“啊……快……下水去救……我大哥……快……”何苦依然懵逼了,居然是哥不是爹,这故事更诡异了。

不用何苦说话,薛明仁等几个水性颇佳的将领,已然甩掉铠甲下水去救人了,不一会便将喝了不少湖水的福王给捞了上来。福王吐了几口水之后,什么都没管,直勾勾的便向何苦来了。何苦下马还想听福王分说一下,但福王哪里还有什么说的,抱着何苦只是痛哭。

福王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登莱大军在岸边安好了营寨,诸人在大帐再见之时,福王才算是说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何氏是之前福王府里的婢妾,蒙受老福王朱常洵恩宠,生下了何苦,算上夭折的几个王子,排序在第七。但是后来何氏受了府里其他女人的排挤陷害,在府里容身不得,居然在崇祯六年的一个深夜,抱着刚过五岁的何苦逃出了王府,就此下落不明。老福王曾派人四处搜寻也没有下落,他也不是很喜爱何氏与何苦,便只当他们死在乱世之中了。小福王朱由崧经历了家国巨变,再遇到亲人,自然是涕泪交加。

福王朱由崧说的情真意切,但是何苦却听得各种腻歪,这事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不管何氏出身多么低微,只要有美貌,还糊弄不住一个朱常洵了。再说何氏那个脑子心计,何苦想想都觉得害怕,怎么会给人逼的逃亡在外了。再说王子何其重要,福王的儿子丢了,怎么会不玩命找,找不到就算了,这也太离谱了。

“大哥,我母亲左肩有颗痣,你是怎么知道的?”何苦总觉得不对味,而且何氏左肩有什么记号,好像不是朱由崧能够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