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济不知薛明仁要干什么,也对这位年轻的蒙荫将领不是很有信心,但是有动作就比硬等着强,所以王知府还是非常痛快的去张罗宴会了。薛明仁则命令文登千户廖传忠,把文登城守一个百户,在乡两个百户,全部给集合了起来。

缉捕卫的架构与其他各卫不同,人家是作战士兵,主要任务是作战,他们的主要任务则是缉捕和辅佐地方政府施政,大体相当于武警和警察的集合体。缉捕卫在每个府都设置镇抚使一名,总领一府缉捕事务,下辖千户若干。缉捕卫的千户、百户极多,但是部队人数却不多,缉捕卫指挥衙门留兵三百,其余的才是四府员额,实际每府的兵力不过一千七八百人左右。镇抚使手里的兵力各有差异,但各县的兵力却是基本一致的。每县置缉捕千户一人,下辖城内留守百户一个,乡野镇守百户两个,因为缉捕卫编制缺额二十人,所以每县各有实兵三百人。

缉捕卫的待遇为战兵七成,但却是一个俏活儿。一则是因为缉捕卫参与民政,多少能得些好处,二来他们训练比较轻松,还可以正常在家过日子,自然要比战兵舒服。缉捕卫的活虽然好,但却没什么人竞争加入,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是定好了的。

缉捕卫的兵源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各地原有衙役,二是原各卫的旧兵。各地原有衙役,都是祖传的胥吏,吃了几辈子的公门饭,不安置他们,肯定会造成社会不稳。而且这些人熟悉地面,对于警察口的业务和地面都很熟,留用他们也便于开展工作。原各卫所旧兵,则都是原属卫所的骨干,这些人当战兵差一点,裁撤了又可惜,而且完全不会干农活,所以只能安排在缉捕卫跟着老长官混日子。

“启禀指挥同知薛大人,缉捕卫文登千户集合完毕,应到三百一十二人,实到三百一十二人,请指挥同知大人训示!”缉捕卫不但接收了大部分战兵汰换下来的装备,也被战兵带训了十多天,所以何苦照搬军训的各项规矩,他们也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冤枉啊!冤枉!同知大人一个月九分银子、十斛粮,养活你们这帮废物真是冤枉啊!多养几条好狗,都比你们强!老子和冯指挥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廖传忠刚刚汇报的时候语气有些轻浮,下面的士兵也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意思,薛明仁马上就明白这些家伙欺负自己年幼,当即给他们回敬了个下马威。

“同知大人,我们……”廖传忠和所有人都给骂愣了,廖传忠还觉得甚是委屈,想要解释一下。

“混账,我登莱只有一位同知大人,那就是何苦何大人,叫老子薛指挥,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薛明仁更占理了,何苦给大家升官之后,为了避免官称重叠,登莱有了一个潜规则,各位的指挥同知一律称指挥。

“是,属下糊涂!”廖传忠给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几百个土匪裹挟了一些乡民闹事,他们能有什么装备?你们手里拿着火枪,连锄头、钉耙、粪叉子都干不过吗?老子为什么亲自到文登来?因为文登是首乱,还久久不能平定,老子再不来督战,同知大人就要调威海卫动手了!如果真要威海卫出兵才能平乱,我们缉捕卫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解散回家抱孩子去算了!”薛明仁挥舞着马鞭,指点着三百多人一顿狂骂。

“属下等无能,请指挥大人降罪!”廖传忠赶紧低头认错,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不怕和你们说,我已经几次上书同知大人,要求给咱们缉捕卫加饷,添置手铳短枪,以便于你们日常公务。可现在看了你们自己的样子吧!队列也站不好,枪也拿不好,怎么去拿贼、打仗?我现在都想把那些公函拿回来吃了,给你们加饷,添枪,还不如多买几条好狗呢!”薛明仁才骂了一会,就发现队列有了松动,火气当时就更大了。

“冯指挥年高德劭,治军宽仁,你们这些刁懒馋滑的家伙,便都成了精了!我姓薛的,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你们给老子丢脸,老子就扒了你们的皮。老子这就统领全卫整训比武,你们文登就是试点。达不到考核成绩的士兵,全给老子回家吃自己去,三成兵士不能达标,千户、百户就地夺职。文登作为试点,十天之后考核!”薛明仁是个好学的人,何苦整编战兵的路数,他给学了个十足。

“薛指挥,文登祸患未平,十天实在是太仓促了!”廖传忠的脸像苦瓜一样,缉捕卫虽然是冯日昌当头,但是薛明仁这个老二说了一样算,老冯可不会管这些闲事。

“老子可不止给了你十天时间,缉捕卫成立几个月了?你们还是这个鸟样!没了官职粮饷和土地,也是你们自己作死!我奉劝你们一句,别想着没了你们不行,前些日子被裁撤了几万乡勇,有的是人想当你们的差事!”薛明仁一点情面也不讲。

“是!”廖传忠各种无奈,却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廖传忠!你被革职留任了,考核达标,文登的祸患平了,老子给你复职。要不然,你就回家抱孩子去吧!”薛明仁最后又给了廖传忠一记重击。

挨了快一个时辰的骂,三个百户才把各自的队伍带回,没人敢回家了,全都急急忙忙的跑去校场操练了起来,廖传忠则臊眉耷眼的跟着薛明仁进了内堂。廖传忠敢跟着薛明仁这个活阎王,也是有原因的,他出身成山卫,是从小看着薛明仁长起来的。当着一众士兵他没法说,但是仅剩两个人,他就能套套关系了。

“二爷,属下也是成山卫出来的,您观照观照吧!咱们都是自家人不是!”进了屋之后,廖传忠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嬉皮笑脸的给薛明仁端茶倒水。

“老廖啊!我今天不敲打敲打你,你以后就别混了!给同知大人办差,要实心用事,你带的这些兵,都是什么玩意儿,还有脸见人吗?我这次罚的是你,过后奖赏的也是你,不过日后你要是还这么胡混,我可就帮不了你了!”薛明仁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属下明白,还是二爷您心疼我!”廖传忠不知道奖从何来,但也是谦卑的笑着。

“明日一早你放个消息出去,就说我决定后日出兵,清剿乱匪。消息传出之后一刻,立即差点全军,有离岗者,立即擒拿。半个时辰之后,暗地里封锁城门,城门有试图外出传递消息的,立即锁拿,审问出背后主使来。”薛明仁要清理文登内部的奸细。

“属下明白!”廖传忠素来知道薛家这位二爷不好惹,这一出手,果然是不同。

“明晚,王府尊设宴为我接风,你密调一个百户准备,开席之后,就把酒楼给我围了!另外把行刑队也带去!”薛明仁还有后招。

“是!”廖传忠心里有了一丝担忧,明天要落地的人头,好像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