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魍臣都是经历过无数岁月才成长起来的,所历的杀戮之事估计连它们自己也记不清楚,因此一个个都是绝对的狠角色,绝不会拖泥带水。即便偶尔失利,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眼前这一只就是如此,虽然被我打掉了一臂,可它很快就调整过来,再对着我们仨杀将下来的时候,已然全数收起了适才的轻敌之心,手中长刀寒芒频闪,离我还有一段距离,但其上蕴含的凌然杀意已经毕露无遗,即便是全盛时期的我碰上,估计也要费一番劲,更何况我现在还是这个鸟样子。

眼瞅着魍臣的刀锋即将杀至,我却连身子都坐不起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抵也就是如此的感觉,双手用不了,道决念不了,我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索性使使劲儿往边上滚了一圈,判断着魍臣刀锋所向,想以自己这残破的身体为丢爷呜咪挡上一刀再说。

跟我一起打人时极为默契的丢爷这一次却笨的像个呆瓜,见我的身子迎着魍臣的刀锋滚过去,它却也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趁我不备纵身跃起,以自己的整个身子迎上了魍臣刀锋,而把我的身体则全部笼罩在了下面。

“噗哧”一声轻响,我的脸上身上便落上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那是丢爷的鲜血,魍臣的刀锋在那一瞬间准确地劈在了丢爷的后背上,也是脊柱的位置,丢爷庞大的虎身虽然就软成了一根面条,对着地面狠狠地落了下去。

尽管自己被魍臣斩断了脊柱,但丢爷在落地的时候还是努力地调整了自己的身子,以便不砸落在我的身上。它是为了防备我这酥脆的身体被她的虎躯砸成粉末。

我欲哭无泪,已经不能用恨这个字来描绘我此刻的心情,我自然恨这个行凶的魍臣,但我同时也恨丢爷,为何要这么不听话,你替我挡这一刀死了,而我现在这副样子,你以为我还能活着不成吗?

丢爷的身子落下来,跟呜咪一样,也没有立即断气儿,我们仨就这样躺在了一处,丢爷的虎头悠悠地转过来,一双大眼中涌着泪花儿,虎口轻张,微弱的声音响起:“黑娃儿,你在老娘面前死过一次了,老娘多伤心,你丫体会不到。这一次老娘先死,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儿……黑娃儿,老娘爱你,死也跟你死一块儿!下辈子,老娘还是你的丢丢,看着你、霸着你……”

丢丢的语气越来越微弱,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嘴还在动,但我已经听不到声音,我多想让她停下来、别说话,保存力量。多想让她不要放弃。我多想抱抱她,狠狠地亲她,即便是一同赴死,也死在我的怀里。

可是,我做不到,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躺在呜咪和丢爷造成的血泊之中,仰头看着面目狰狞的三个魍臣,在内心深处呼喊:“阴司邪祟,老子生生世世与你们势不两立!”

三个魍臣已经都备好了杀招,从天际向着我们仨疾掠而来,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我心中恨极,身体各处暴虐的气息狂涨着,丹田内,红蛋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着,转眼之间已经比阿紫大出了两倍有余,而且流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无数红芒自丹田内溢出,顷刻之间游走在我的奇经八脉之中。

已经成了焦碳的身体在这一刻再次有了痛感,我感受到了我的骨骼、血管、皮肉,在无数道红芒游走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而身下,丢爷和呜咪的鲜血和于一处,正在往我的身体里面倒灌进来,我的血管中开始流淌她俩的血液。

我的情绪一直都保持在暴怒之中,对于身体上发生的这些变化,我自然知道这代表着转机,只是我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欣喜感。冷眼看着三个魍臣同时扑将下来,我已经做好了自爆金丹的准备,无论是阿紫还是红蛋,在三个魍臣杀到我近前的时候,都将陪同着我一起,与三个魍臣同归于尽!

然而我这最坏最绝然的打算并没有实现,三个魍臣杀招已至,还不待我将两个金丹自暴,我的身体上突然就腾起了一股刺眼的红芒,如同辟了一处血海一般,适才灌入我身体的丢爷和呜咪的鲜血在这一瞬间自身体各处喷涌而出,一滴不剩地腾在了空中,浓烈的血腥味儿弥漫开来,三大魍臣没有一个可以躲开,眨眼间便落入了这片血海之中,顿时凄声四起。

那血海似乎有着腐蚀一切之能,血雾之中红芒频闪,与丹田中红蛋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般无二,三个魍臣沾之一分,身体上被多会多出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一股股黑烟腾起,眨眼间便被血海尽数吸收,血海在这些黑烟的加入之下,再度变的浩瀚起来,血波翻滚,暴虐的气息连我自己都感到心惊。

我的身体里没有血液,我曾经无数次引以为傲的阴阳童子的血脉,在我的身体被七彩补天雷劈成焦碳之后就被抽空烘干了,血管原本是瘪塌的,适才丢爷和呜咪的鲜血灌入的时候又撑起了它们,如今再度离体成了血海,那些血管却还保持着被撑开的惯性,像一条条在身体中密布纵横的地道。

突然就在此时,丹田之内的阿紫陡然动了,紫芒瞬间大张,阿紫急速流转之间,一条条紫色的元力匹练与刚才的红蛋一样,顷刻之间便游走遍了我的七经八脉,而且不仅如此,我的额头处陡然就窜出了一股极为精纯的天地元力,那是从道域内出来的天地元力,与阿紫散发出的紫色元力合之一处,游走在了周身各处。

这个时候,身前的血海之中三个魍臣已经被蚀化的快消失了,只露着半截肩膀和满眼惊恐的脑袋。可是,当阿紫推动着紫色元力游走在我身体各处的时候,那血海翻滚的波浪却突然平静了下来,紧接着,整个血海突然就扯了劲儿,浓稠的血水不再继续腐蚀魍臣,而是倒灌下来,将我的身体淹没了进去。

丹田内,阿紫和红蛋再度开始了疯狂的扭打,红蛋自外界撷取着狂暴的元力,而阿紫则从我的道域中源源不断地撷取着正常的天地元力,两个金丹忽上忽下,打的不可开交,我将目光内视入丹田,大声喝止它们,但谁都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