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我来说,进入阴司是迟早的事情,即便没有小肆爷爷传话,即便没有小蛇的离去,我也尽早会去的。那是打我拜了老叫花子为师就已经定下来的事情。

但我没有一直没有想过,这个时间会是这么早,早到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早到我对阴司的许多事还一知半解的时候。

小蛇的突然离去,让我恨不能当下就去阴司,但冷静下来想一想,阴司是邪祟的大本营,我在阳世它们还都对我各种觊觎,如若进入期间,可想而知我会有多么的危险,很有可能,去了就回不来,直接死里面了。

传闻有一世阴阳童子就是这样,进了阴司就没有再出来过。而每一世阴阳童子,除了黑娃儿之外,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因此我对自己并没有多少自信。

这也促使了我想要尽快提升实力的强烈欲望。

因为了这件事,我对跟张晓雨搞什么血脉传承、阴阳互通的事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加上之前就有的抗拒,我甚至有些嫌恶了。因此当春姑当着我的面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把小蛇救出来,我死都不会答应。”

春姑听了,脸色很不好,在场的众人中,她跟张晓雨的关系是最密切的,我这样的拒绝,自然让她上挂不住。但春姑没说什么,却是宋韩冰,冷冷地看着我,说了句“由不得你。”便直接吩咐花子门的人:“备好合卺酒,铺好龙凤棺,全教大宴三日,三日后摆道场、请道尊,阴阳童子与圣姑传人合卺。同时,本教主要重立天女教!”

宋韩冰说完,穿着高跟鞋的脚在一上轻轻一点,攸忽一下就飞出了门去,又特么不见了,这老娘们儿打扮成一副办公室OL的样子,倒是一点儿不显得突兀,但要是寻常人见识了她的身手,那任谁都不会淡定。

众人自她离开了,口中的“是”字才出声,我心里却是冷哼了一声,去你大爷的耙耙,这是把老子当成啥了?电动玩具么?

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但出于一种强烈的逆反心理,这次我反而不想偷偷摸摸地跑了,我刚才的拒绝斩钉截铁,接下来要走,也一定要大大方方!

宋韩冰无视我的感受,撂下话自己消失了。我也不说什么,拔开人群喊了一声“走”,便当先出了屋。丢爷、花竹筏、小肆、李亚东和五行僵尸那会儿都在,我这是喊她们,至于谁跟我走谁不跟我走,我没有关心,我相信她们不会不听我的话。至于老叫花子,适才听她们屋外的谈话我便知道,他是向着我的,但这老货怕老婆,这个时候他帮不帮我,我都无所谓。而阴煞阳煞我就不指望了,阴煞是宋韩冰的女儿,打我和张晓雨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铁定会阻拦我。

然而我错了,第一个阻拦我的却并非阴煞,而是春姑。

自从我第一次来省城见过还是老妖婆子的春姑和老叫花子打过架之后,基本再没有见过她出手,这一次,她身形十分敏捷地往前一跃,便挡在了我的面前,说:“阴阳童子请留步,师尊有命,我不能放你走。”

我冷声说:“那是你的师尊,跟我有毛的关系。我有我的事,你给我让开!”

我话说完了,便绕过她继续往前,老妖婆子这时又一个斜步,再度挡住了我,说:“阴阳童子若执意如此,春姑不得不奉师尊之命,要得罪了。”

她说着话便曲起了两手,弄的跟鸡爪子似的,当年她就是这么抓老叫花子的,但那会儿的手黑瘦如柴,现在却白皙如笋了。

即便如此,我并不怕她,不知从何时开始,春姑、花夜,包括老叫花子在内,她们的本事我已经看不在眼里了,虽然我这一路都是蠢过来、被人虐过来的,但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比当初虐过我的这仨人厉害多了。

见她作势要跟我动手,我也毫不客气,黄布褡裢不在身边,没有别的法器,但虎爪勾子却一直在我的脖子上,我毫不犹豫地取下,捏在手里就欲发动天玄剑步,这时老叫花子突然跳了过来,挡在了和春姑之间。

老叫花子一脸的为难样,挡着我们,也是在那里打哈哈:“别闹别闹,都是一家人,伤了和气多不好。”

他说着话,先把春姑的手拉着放下,又转过身搂了搂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嘀咕:“给你师傅个面子,别闹这么僵,不是还有三天呢嘛。”说完了又冲我挤眉弄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我找机会偷跑呢。想起上一次老叫花子和春姑的事情,他自己都跑不了,谁知道我又会出啥状况呢?我说:“师傅,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这件事情我就是不答应。小蛇还没有下落呢,我就在这里跟别人那啥,道门的人也不应该这样吧。我没这心情,我要去找小蛇!”

那是我第一次明确地拒绝老叫花子,那一刻,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落寞,让我心里疼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继续打着哈哈说:“行行行,去,一定要去把小蛇找回来,本来说好了也要去的,小肆她爷爷不是说上元节吗?到那会儿咱们再去,为师也好趁着这段时间,教你入阴司的一些事情。”

老叫花子眼里稍纵即逝的落寞,让我明白我伤着了他,虽然这老货平时看上去没正形,但我知道他心思细着呢,我不忍心,心中微动,便当先冲老叫花子跪下了身去,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头对他说:“师傅,不是黑娃儿不听您的话,但这件事弟子要忤逆您了。天玄宗十诫我都记着,师傅要打要罚,黑娃儿都受,但这件事情我不能让步。”

老叫花子一定是没有料到我有这番举动,当下竟然愣住了,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我一阵,他的眼里渐渐地有些浑浊的湿气,嘴唇嗫嚅了一阵,却突然笑了,俯身抓过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扶起,又伸手抿了抿我的头,说:“黑娃儿长大了。”

这句话说完,他随即便转过了身,挡在了我的面前,对春姑说:“阴阳童子要走,你们就别拦着了。”

对春姑说完了,老叫花子又看向小肆:“去把你师傅的黄布褡裢拿来。”又对阴煞阳煞说:“宗主令,护阴阳童子离开花子门,有谁阻拦,全部打退,死生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