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如海的紫雾里,我看到了我自己,顶天立地、高高在上,身穿着一件我从来不曾穿过的明黄色道袍,一手持火灵扇子,另一手掐指捏决负于胸前,闭目而立,似是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我站在“我”面前,有一种仰望的即视感。我认得此处,之前在马营河的山洞里收小蛇的时候我曾进来过,这里是我的魂天魄地,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魂天魄地内充满了紫雾,它们缭绕在我的周遭,让我心里有一种超脱、宁静的感觉。不知为何,当我仰望着那个面容肃穆,像是在入定中的“我”时,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壁画之中的女子背影。

某一刻,原本站立于天地之间的“我”突然动了,虽然双眼还是闭着的,但是身形却先是缓缓盘坐而下,随即手中的火灵扇子也开始循着一种很有韵律的轨迹在身前划动着。

我本人见此,也急忙学着“我”的样子,盘坐下来,按照“我”的方法开始划动火灵扇子。“我”站起的时候,我也跟着站起,“我”跃起的时候,我也跟着跃起,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在为我布道一样。

伴随着我的这番动作,周遭那些紫雾也被我的身形带起,形成了一道道紫色的雾气匹练,随着火灵扇子的运动轨迹飘动着,连我的内心也有了一种飘逸的感觉。

某一刻,“我”终于停止了舞动,复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一手持扇一手掐决,闭目入定般地不动了。我本人也就此收势,但当我也学着“我”的样子想闭目入定的时候,却突然陡变再生,眼前的景象再一次变,枯井之中的景象又回到了我的面前,而我,却正在急速地坠地,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膨”的一声闷响,我一个屁股墩结结实实地砸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我脑海中的意识也同时回到了现实,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我转身看去时,却吃惊地发现老叫花子、阴煞阳煞以及丢爷、小蛇和五行僵尸尽皆四散在枯井各处,一看便知经历了一场极为浩大而艰苦的战斗,而且所有的人,显然都输的很惨。

老叫花子背倚在墙上,苍白的脑袋耷拉在一边,已经晕过去了。丢爷四爷八叉地躺着,后爪子不时会抽动一下;小蛇已经显了本体,蛇身上的鳞片有斑驳的痕迹,也是爬伏在地上,眼神很黯淡;就连阴煞阳煞也是一样,虽然不曾晕倒,但都坐在地上闭目调息,嘴角都挂着鲜红的血迹。五行僵尸中除了小水之外,其它的也都是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依水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但它的身子却在不住地颤着,眼神里流露着怯怯的神色,见到我坐起身时,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当下向我奔了过来,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我怀里,哽咽着说:“黑叔叔,你可算醒了,吓死依水了。”

我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辈,安慰它别哭,又跑过去一一查看众人的伤情。好在,虽然都受伤了,但也并无大碍。小蛇伤的最重些,黯淡的眼神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明亮了一下,但她只是微微地吐了一下蛇信子,便显得极为疲累地闭上了眼晴。

我心里很疼,但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一切景象是怎样造成的。和依水分头给每个人喂了回春丹,我又将大家的身体摆放的舒服了些,这才向依水询问适才的情况。

依水听我问起,还没有回答,眼泪便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它说:“刚才你念火灵决的时候突然中断了,然后井底就凭白的涌出来了无数的邪祟,几乎全是邪魅,它们一出现就全部围攻你,我们救也救不过来,谁也打不过它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它们抛飞又落下。我们都以为你要死了,小蛇姑姑把蛇胆都吐出来了,炸开了一方邪祟,想卷着你飞出井去,却被无数的邪祟给踩踏下来了。还有叫花子师公,阴煞阳煞大人都一样,为了救你九死一生呢。”

“就在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希望的时候,你突然醒了,在半空中拿着火灵扇子开始诛杀那些邪魅,它们被你打散了一些,但大部分的却都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依水突然把怯怯的眼神投向了我的火灵扇子,嗫嚅了半天才说:“黑叔叔,你练的这个火灵决到底是什么道术啊,怎么它既能伤邪祟,连叫花子师公和阴煞阳煞大人她们也能伤着?其实之前大家虽然都受了伤,但伤的都不是很严重。可是你拿火灵扇子诛杀那些邪祟的时候,我们都跟着受到了波及。小蛇姑姑身上的伤就是你造成的,还有阴煞阳煞大人,都被你的火灵扇子的气劲震伤了。”

依水的话让我心里万分震动,我经历了它所说的一切,但自己却是一无所知,拿过手中的火灵扇子看了一下,七彩雉羽相连的部分,似乎有淡淡的紫气流动,其他的扇柄、扇绶上也有一圈紫芒缭绕着,那种紫气与我在魂天魄地里看到的气息完全一样。不用说,此间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自然是火灵扇子和火灵决造成的。

只是,我当时想不明白,道门的圣物,散发的气劲为何会对道门之人造成伤害?这特么忒不科学了。

没念火灵决,回忆在魂天魄地跟着“我”学来的招式,将手中的火灵扇子挥舞了一下,一圈轨迹刚刚划出,耳边立刻就响起一阵细微的声音,有点儿像鸟叫,说的文雅一点儿,就是凤鸣鹤唳,听上去很婉啭,然而却让人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当我把扇子这一扇动的时候,依水仍旧在轻颤的身体陡然一滞,随即便尖叫了一声,腾地一下就从我怀里跳出去了。我转头看去时,发现它眼里流露着惊恐的神色看着我。我问:“你害怕?”

依水点了点头,说:“刚才你就是这样扇动的,一扇子下去,隔着老远就把阴煞大人掀飞到墙上了。”

我被吓到了,阴煞阳煞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就算我的道术进步很快,也断然没可能达到一扇子将她扇飞的地步,难道火灵扇子厉害成这样了吗?况且,我这还是没有配合着念火灵决做出的。

看到依水惊恐的样子,我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赶紧把火灵扇子收了起来,过去安抚了它一下,带着心中巨大的疑问又对众人的伤情查看了一番。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又发现了另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