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娃是老铁的小名儿,这货肯定以为那一陶罐麻钱能值一笔,带着到南方做发财梦去了。

在那个年代,麻钱还是很常见的,乡里的女学生们做的毽子一般都是用三个麻钱扎着公鸡毛自己做的,丢了也就丢了,没人会可惜。当然,这些不值钱的麻钱主要是清朝的,尤其是乾隆、康熙通宝居多,也有明朝的万历通宝啥的。然而老铁却对那一陶罐麻钱讳莫如深,不仅发现了藏着不说,连卖都要拿到南方去,这让我觉察到了不同寻常,便问牛东升:“你家里还有那种麻钱吗?给我一个看看?”

牛东升怔了一下,随即让老铁母亲在坑头上的一个箱子里拿了几个麻钱出来,我接过一看,顿时也有些呆了。

那麻钱不是寻常的麻钱,而是王莽布泉。

道友们可能会问,为什么我会对王莽布泉感到吃惊?在这里,老安稍开小差,讲一下关于王莽及王莽布泉的事情。

我至今都觉得,王莽这货是从现代社会穿越到汉朝去的,而且他未穿越之前生活的年月应该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人。我之所以这么说的理由,是因为王莽当年篡汉以后施行的一系列政策措施与七八十年代的政策特别像。比如,在汉代那样一个封建社会,王莽是第一个提倡人人平等理念的,把一些世代为奴的人削除奴籍,统一归入平民行列;他均分田地,把地主贵族的土地分给劳苦大众,跟红军打土豪分田地的土地革命很像;而把土地分给普通民众,对农民施行纳粮交税制度的模式,又跟包产到户特别像;除此之外,他还设立了叫做“三均六莞”的税收制度,那个机构跟现在的工商行政管理局的职能一模一样,等等,这些事咋看咋像是现代的人才会有的思想,在汉代那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王莽作为贵族出生,能产生这种思想并且躬身立行,本身就很值得可疑。我由此至今还怀疑这货是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

除了上述,还有另一件事也跟现在差不多——那就是王莽当政时施行的货币政策。王莽篡汉以后,一共进行了三次币制改革,中心内容里有一点也是现代的模式:中央统一发行货币,新的货币叫做“布泉”,后世称其为王莽布泉,它做工精美,是为了杜绝商贾大户私铸钱币,已经有币制防伪的雏形了。但是在那个时代,王莽的这些行为无一例外地触犯到了当朝特权阶层的利益,因为他的皇帝当了没多久就落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也正是因为王莽朝短暂,王莽布泉又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精美的货币之一,因此王莽布泉的市价是相当值钱的。我那时之所以认得它,是因为之前升子屯有个人不知从哪里淘换来了十来枚王莽布泉,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那人在省城把这十几枚布泉卖给了台商,不仅在省城置房置地,还将余钱拿来做生意,成了升子屯先富起来的人。而且,这个人就是陈公衡。

陈公衡靠十来枚王莽布泉就发了家,而老铁带走了一陶罐,这事如果换作是你,你能不觉得震惊吗?

我看过了王莽布泉,当即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一陶罐布泉跟七婆子的尸骨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我拿了一枚布泉给花竹筏和丢爷、小蛇看,她们的感觉跟我一样:布泉上面有很重的鬼气,而且是已经涌透到了铜板之中的那种鬼气,这就是说,那个陶罐一直是在鬼窝里浸淫着的。

社会上有许多以盗墓为生的人,被称为“倒斗”的“倒爷”,也被称为“摸金校尉”,他们这些人对古墓之中的各种器物最是熟悉,因此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惯:身上从来不贴着带着那些挖掘出来的明器,在运输和保管的过程中,他们也有特殊盛装明器的东西,个中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明器常年深埋于地下,年代久远,沾染的鬼气很浓重。如果贴身携带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鬼气侵体,发生未知的危险。

老铁拿着鬼气如此重的一陶罐布泉南下了,为了安全考虑,他必然会将这些布泉随身携带的,我由此担心不已,已经差不多半年光景过去了,这货情况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

我问牛东升:“老铁有没有跟你联系过?他现在在哪儿?怎么样?”

牛东升脸上也写满了担忧:“还是两个月前他来过一封信,那会儿信上的地址是在湖南长沙,这两个月再没有过音讯了。”又一脸焦急地问我:“黑娃儿,你跟叔说实话,铁蛋带着这些麻钱出去,是不是有危险?”

我当时其实内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了,但我不想吓牛东升,故作轻松地说:“可能会有些影响,但是问题不大。没准儿老铁已经把布泉卖了,正做大生意呢吧。”

我虽然这么说,但老两口脸上的愁容一点儿也没有消散,我看着心里酸酸的,在此间也没有其它想问的事情了,便先拿给大姐袪除鬼气的方法,把那牛东升身上和那几枚布泉上面的鬼气一并给袪除了,又开了个道坛,在他家里里外外念着《道尊圣言》转了个遍才离开了。

其实我做这些事情,更多的是宽慰老两口的心,对于他那条变成了焦碳一样的腿,我却爱莫能助,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什么原因,更没有处理的办法,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我在牛东升家里做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开了,其他几家人也都来请我,乡里乡亲的,我虽然知道这没多大用处,但也都去走了走过场,这样一来,便忙了整整一天,到晚上回到陈老太太家时,我也觉得有些疲累。

虽然累,五个小崽子还得喂。谁知刚刚喂完,我身体正觉虚弱不堪的时候,七婆子便又一次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