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缓步进入女生宿舍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一张高低床上“挂”着一道人影,正如萧玉儿和其她女生描绘的那样,身上穿着一件白袍,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明显是个女的。她的双脚是悬空的,背对着我,像是被挂在床上一样。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有些惊疑,再往前走两步,离得近了些,便嗅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我由此判断,她是鬼无疑。

可是,为什么萧玉儿她们可以看得到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手里紧紧捏着虎爪勾子,再度往前走了走。

突然,这个女鬼毫无征兆地就转过了身来,而且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她便飘到了我的面前。

一看她的脸,我顿时呆住了——竟然是我的同桌,任秋怡。她原本长的很甜美,很恬静的感觉,可是此时的她,脸却苍白可怕,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她的眼仁儿上翻着,苍白的双唇之间微微露出了一小段同样没有血色的舌尖,跟电视里面放的那些吊死鬼一模一样。

她突然之间飘到了我的面前,两只似乎只有白眼仁儿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同时将两只手平伸了出来,似乎是想要掐我的脖子。

我一见此,急忙往后跳开了两步,同时把虎爪勾子亮在了她的面前,喝骂她:“哪里来的邪祟,再敢过来我让你尝尝虎爪勾子的味道!”

一般情况下,寻常的鬼看见我的虎爪勾子时都会惧怕不已。然而眼前的任秋怡却一点儿都不害怕,飘忽的身体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平伸着两只苍白的手掌向我掐了过来。她的嗓子里发出着低沉的“呼哧呼哧”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女的,倒更像个老头的嗓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鬼竟然不怕虎爪勾子,当下心里也是一惊,一边后退着,一边急忙挥舞着手里的虎爪勾子防备着,同时另一只手捏住了一个二指决,随时准备以老叫花子教我的道决制她。

她速度极快,而且根本就无视虎爪勾子的存在,眨眼之间就向着我的脖子上掐了过来。

我避无可避,便用虎爪勾子狠狠地划到了她的手上。

顿时,她苍白的手掌上立即就血流入注。与此同时,她的嗓子里也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与刚才不同,这一声叫却已是明明白白的女孩子声音了。

我有些愣怔,不仅仅是因为她前后声音的变化,还因为,她流出来的血竟然是温热的!

伤到鬼的时候,鬼也会流血,有些鬼的血是红色的,有些是黑紫色的,还有一些是脓一样黄蜡蜡的,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的鬼流出来的血必然是凉的。因此当我感受到任秋怡的血竟然是温热的以后,脑子立即就不够用了。

又联想到刚才听到她嗓子眼里发出的男人的声音,我心里判断:莫非是鬼上了她的身吗?

任秋怡接下来的反应更让我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她虽然被我的虎爪勾子划伤,嗓子里惨叫着,但她抓向我的手掌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控制着她一样。

因为想到她有可能被鬼上身了,所以我没敢再用虎爪勾子伤她。毕竟身体是她的,如果伤的太狠,对她本人造成的伤害就是实实在在的了。二姐曾经被贾素苗上过身,身上当时落下的伤疤很久都没有消掉,每次看到了我都替她心疼,因此怀疑任秋怡被鬼上身了以后,我便果断地把虎爪勾子收了起来。

但是面对要掐我的任秋怡,我却不能听之任之。当下将二指决立于胸前,口中轻喝:“尘归土葬,叶落还根,阴阳两隔,天命各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道决喝完,随即将二指决往前一点,目标所向,直指任秋怡的眉心。

这一段道决叫归魂决,是老叫花子教给我,专门处理那些鬼上身的事件的。如果是老叫花子面对这种情况,他连道决都会直接省掉,只拿二指决就能逼鬼显出原型。

但是我初学道统,捏指决、念道决一样不能少,还要加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请道尊言”。当我的归魂决施展完毕,任秋怡原本飞向我的身体先是一个疾停,继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冲撞过一样,倒飞了出去,撞在了一张高低床上,随即一咳,吐出了一口温热的鲜血。

我有些担心任秋怡本身的安危,当下先将二指决捏好,前跨了几步来到她身边,把二指决近距离地抵到了任秋怡的眉心上喝骂:“狗东西,赶紧从她身上离开,不然道爷让你魂飞魄散!”

甭管打不打过,波依必须要装好,这也是老叫花子教我的。他不止一次地嘱咐过我,面对鬼的时候,甭管它有多么的强大,道门中人都万万不可弱了气势,不然那就是对道尊的亵渎,不配作道门中人。

被我拿二指决这样近距离的抵着,也许是那个鬼被吓到了,把身体还给了任秋怡,我听到她开口问我:“李梁,你干嘛要打我?”

她的这句问话一出口,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能说话,并且问出这句话来,充分说明她已经点据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了。没想到第一次真正的出手,就一击而中,我心里也有些小兴奋。却又担心任秋怡,当下蹲下身子,拿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任秋怡的面色依旧是苍白的,但是刚才见她时伸出的那一截舌尖这会儿已经缩回去了,眼睛也恢复了,不再是光有白眼仁的样子,只是眼里没有多少神。我的手摸在她额头上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只有人才会有的温热。

至此,我才心里大定,没有去想刚才上了她身的那个鬼去了哪里,出言问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任秋怡的眼神很迷茫,又一次委屈地问我:“你为什么要打我?”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带了哭腔,眸子里也涌上了一汪水汽,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我急忙跟她解释:“你刚才让鬼上了身了,是我帮你把它逼走的。”

任秋怡的肩膀耸动着,终究还是哭了出来,哽咽着骂我:“你就不是个好东西!臭流氓!白天刚刚对女人耍流氓,晚上又跑来欺负我。”

一天被两个吕-彤学骂做流氓,这是要坐实我的流氓本色吗?

我对此很无语。

这时,萧玉儿突然进来了,先是看了一眼我和任秋怡,却突然伸出手来,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任秋怡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