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子让我把那个叫周四木的邪门道士千刀万剐,还说要他的骨头架子,这等破了天荒的事情,我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怎么做的到?在不认识老叫花子之前,我怕鬼怕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却要我去对一个尸体下刀子,我怎么敢?

当即哭丧着脸说:“师傅,我不敢!”却又好奇,问:“你要骨头架子做什么啊?”

老叫花子说:“炖汤。十全大补汤。”

我勒个草啊,老叫花子还敢再恶心点儿吗?拿人骨头炖汤?还十全大补?我听了老叫花子的话,一瞬间觉得这老货肯定是刚才被打傻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胡话来?

心里这么想着,我就走了上去,拿手摸了摸老叫花子的额头,又问他:“你没事吧师傅?”

老叫花子抬头看了看我,笑了一声说:“你觉得为师有病?”

“嗯,你有病。”我说。

老叫花子说:“嗯,为师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呢,特别需要十全大补汤补补身子,乖徒儿去把那个瘦道士的骨头架子拿出来吧,再给为师炖个十全大补汤。”

我一听,想哭的心都有了。心里面又有些害怕起来,我拜的这个师傅究竟是个什么人啊?连人骨头都要拿来弄汤的道士,难道还能算道门正统吗?这比邪门道士拿死灵去养鬼要可怕的多了!

我站在那里没动,静静地看着老叫花子,想从他的眼晴里看出些什么来。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敢对那个死道士下刀子的。

老叫花子也看着我,他的眼神渐渐地就有了冷意,到得后来,直看的我头皮有些发麻,似乎他正在酝酿着揍我,甚至杀我一样。我害怕了,颤着声问:“师傅,你到底怎么了啊?你还是我师傅吗?”这么问着话,我也悄悄地后退着,直到把虎爪勾子拿到了手里,这才略微壮了些胆气。

老叫花子这时说:“对,就用虎爪勾子,把他千刀万剐了!不然,我就要你的骨头架子!而且,我会活着从你身上把骨头架子弄出来!快点儿!”

老叫花子说到后来,那声音简直就跟咆哮一样,吓得我险些一屁股墩儿坐下去。

这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啜泣的声音,回头看去,女鬼贾素苗双臂抱着双退,瑟缩着坐在浑身贴满符的二姐身边,把头埋的低低的,一脸惊恐地看着我着。我心里顿时就有些温暖,老叫花子这么凶我,看来女鬼是替我可怜了。

可是可怜我没有用,看着老叫花子那副模样,我知道他这么说肯定不是在吓唬我,这老货打我屁股打的那么狠,难保他不会在我活着的情况下对我千刀万剐,抽我的骨头架子,那种场面,我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寒了。

没有什么办法,我手里捏着虎爪勾子,缓缓地来到了那个死道士的尸体边上。

这个叫周四木的道士本来就廋,此时躺在那里,看上去就更瘦了,脸上干枯的皮一点儿光泽都没有,黢黑黢黑的,就跟如今山东聊城卖的那种熏鸡一样。他的眼睛还惊恐了地瞪着,嘴巴也大张着,牙倒是整整齐齐,但也是黑的。额头外突,颧骨高耸,两腮内陷,下巴尖尖,如果不是那层黑皮以及鼻子眼睛嘴,整个儿就是个现成的黑骷髅头。

我先伸手脱他身上的道袍,打开前襟,发现他的肚子上裹着一圈黄布,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我拿虎爪勾子把那黄布给划破了,就听到叮叮当当一声阵响,里面掉出来了许多东西,有铜铃铛、一面铜镜、一个罗盘、几块绿色的玉片、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小瓶,还有几本书,上面写的都是那种篆字,我不认识。此外还有一些其它的零碎,想必这些都是他的法器什么的,就跟老叫花子的黄布褡裢一样。我只是纳闷儿,他把这些都裹到肚子上,还穿在道袍里面,用的时候多不方便啊?

那块黄布里面的东西我一样没动,都只是看了一遍,就又拿黄布包了,远远地扔给了老叫花子。看我扔过去这些东西的时候,老叫花子眼里似乎又闪了一道贼光,这次虽然也是一闪即逝,可我记在了心里,又想上一次他贼眼放光的情景,心里就有些疑惑了起来:莫非这老货是在故意玩儿我?

我突然想到,老叫花子对我似乎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当初杀三十六路净食鬼的时候是那样,跟老妖婆子大战的时候也一样,可是现在却要这么狠地对我,还声称要对我千刀万剐,那这里面肯定有事!

心里这么一想,我的胆子就大了一些。但面对那个死道士干瘪瘪的尸体,心里还是有些发寒,当下握着虎爪勾子再次脱死道士的衣服。

死道士的贴身穿着的是一件白色内衣,也跟道袍一样,是那种万福领,上面也绣着一些符篆一样的图案,材质似乎很好,是丝质的,只是白色的衣服穿在这黑黢黢的身体上,让人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揭开白衣的丝质内衣,死道士的胸膛就露了出来,跟脸一样,一层黑皮包着骨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肉来。

这时万恶的老叫花子又沉声喝骂我了:“快点儿,怎么这么磨叽!”

我没理他。我越来越觉得这老货有问题,至少我觉得他不可能害我,索性就心一横、眼一闭,把虎爪勾子狠狠地在死道士胸前画了一道。

我听到了什么?

当虎爪勾子划在死道士胸前的时候,我竟然听到了一声金铁之音,就像不是划在肉上,而是划在铁上一样。睁眼一看,死道士的胸前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的画面,而是黑色的皮肉上面,只是多了一条白印而已。

我心里顿时惊奇,这次也不等老叫花子催了,虎爪勾子立时就再次划了一下死道士的前胸。

结果是一样的,没有划破皮,只是留下了一道白印子。

我又连划了十来下,每每如此。我抬起头问老叫花子:“师傅,他的肉怎么划不破啊?”

老叫花子阴恻恻地一笑,说:“废话,要是能划破,我还让你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