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许久才转过头,又问老叫花子:“姜师傅,您给具体说说行吗?”

老叫花子喝了一口酒,却并不回答老爹的问话,而是一脸得意地说:“我敢说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你家肯定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便知道了。”

老叫花子此话说完,老爹老妈顿时有些面面相觑起来,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里满是扑朔迷离的狐疑之色。

老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叹了口气说道:“倒也不瞒师傅,这孩子出生时,还真是发生了些大事呢。”

老爹这么一说,我一下子便好奇起来,兔肉也不吃了,急忙追问老爹:“发生什么大事啦?我怎么不知道?”

老爹看了我一眼,继续慢悠悠地说:“这孩子是秋天出生的,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也不知道怎的,那年秋天怎么就那么热,连村口池塘里的水都跟架在锅上烧过一样,人身上冒出来的汗连衣服都来不及湿透就被蒸干了。”

“他娘从正午的时候肚子就开始疼,可是一直疼到了大半夜,还是不见他出来的动静。他娘身子疼的要命,再加天气太热,人早就没力气了,乡卫生院的大夫都说从来没见过种情况,估计孩子生出来也好不了。乡卫生院条件差,没办法做剖腹产,我们正寻思着送她去市里的大医院生呢,可谁知道大约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吧,这狗东西竟然脱离了母体出来了。”

“他一出生周围的人就觉不对劲儿,他浑身青紫着,还呼呼地冒着白气儿。也不会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接生的大夫把他倒提在手里拍屁股也无济于事。这倒也不奇,奇的是这狗东西浑身上下就跟个冰疙瘩似的,在手里冰凉冰凉。要不是大夫说他有呼吸,我们都以为这是个死娃子呢。”

“对于他这种情况,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只是拿水给洗了洗以后,放在他娘的怀里就走了。说这孩子是死是活就只能看他的命了。”

“看着这情况,我心里也急啊。好歹孩子还喘着气儿,就想试试救救他。我记得老辈子的孩子抽四六风的时候,老人们会用烧艾的方法来救命。我那会儿也是病急乱投医,就找了一堆艾烧着熏黑娃儿。”

“他娘当时还生气,说是本来大热的天,再把孩子放火边上烤,这是成心想害死孩子。我也是正觉得没主意的时候,这狗东西却是突然哭出来了!”

“他这一哭,可是把我高兴坏了!看到熏艾有效,那我就多熏熏吧。谁知道把这狗东西熏了个黢黑!黑娃儿这名字也就在那会儿给起下了。”

说到这里,老爹顿了顿,看向我时,目光里竟然有几分和柔和的光芒。这个目光使我至今记忆犹新,印象中的老爹一向严厉,因而这一次给我的印象极深。

老爹在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母亲一直都没有说话。我看她时才发现,她竟然在那里默默的垂泪。

然而老叫花子却说话了。他说:“应该还不止这么简单,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一定有其它孩子死了。”

当时老叫花子的话一出口,正在暗自垂泪的母亲忽然便抬起了头,以不可置信的眼神与老爹对望了一眼,又看向了老叫花子。

老爹听了老叫花子这么说,显然也是很吃惊。他眼睛瞪的大大的,问道:“师傅从哪里知晓的?”

关于我出生时,升子屯附近的村庄有许多孩子无故死了的事情,一直是我老爹和母亲的一块心病,因为这事,升子屯一直都有一些关于我的不好的传言。

可是老叫花子并不是升子屯的人,他那时到升子屯时间也不久,因此老爹和母亲对于他也知晓这件事感到非常的惊异。

老爹问老叫花子从哪里知晓的,老叫花子却是慢吞吞地先喝了一口酒,又夹起一块兔肉咬到嘴里,这才很臭屁地说:“这都是这孩子的命数,命中注定的”。

当时,听到老叫花子说我出生时有别的孩子死亡这件事是我的命数,老爹顿地就黯然神伤了,独自喝了一口酒,才叹息了一声道:“是啊,这孩子出生那年,也不知道咋回事,十里八乡的好几个人家就像是赶集似的扎着堆生娃儿。可是黑娃出生那天,却只听说黑娃儿一个人活下来了,其它的都是出生不久便夭折了。再加上黑娃儿生下来时是个冰疙瘩,所以村子里有些疯言疯语,有的说是我这黑娃儿不祥,还有的说是其它孩子拿命换的黑娃儿的命。现在我走在街上时,还会有人对我指指戳戳的。”

听到这里,连我自己也吃惊不已。出生时是块冰疙瘩,而且我的生还伴随着许多孩子的死,这也太神了吧!而那老叫花子竟然说这是命中注定的!我这算是什么命啊?

老叫花子吃兔肉吃的满嘴都是油,此时又一次笑眯眯地看着我时,那张油乎乎的大嘴就更令我反胃了。但是我心里好奇啊,也顾不得那么多,张口就问道:“喂,老叫花子,你说我是命中注定的,那我这是什么命啊?神仙命吗?”

老叫花子一听,哈哈哈笑了一阵后才说:“是,是神仙命。你来认我做师傅,我让你当神仙!”

我一听自然是来了兴趣,就又问:“当神仙是不是就能抓鬼?”

老叫花子说:“那是自然啊,神仙什么事儿做不到啊!抓几个鬼不是太简单了么!”

我正欲接着话往下问,一边的母亲却急忙打了我一巴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对老叫花子说:“师傅,我知道您本事大。可是我就这一个男娃儿,我可舍不得让他和你一样,整日里跟鬼打交道去。”

老叫花子听母亲拒绝,似乎也没有太在意,继续吃着他的兔肉,喝着老爹给倒好的酒,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却并不做任何言语,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老爹在一旁看着,急忙端起酒杯向老叫花子敬酒,并问道:“那师傅您说,我这黑娃儿这样的命运,究竟是为什么呢?”

老叫花子饮完一杯酒,神色突然郑重了起来,回头看了我一眼,继而说道:“这孩子是至阴之日受孕,却是在至阳之日出生,是几百甚至上千年才会出现一个的阴阳合一体质。天生就开天眼,通阴阳,是天生的术士命,将来的命运也必然会与阴阳之事联系在一起的。这都是天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