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静这句话说出来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了。其实这是事实,陈天南心里也门儿清。但把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话摆到台面上来说,这就显得很残忍了。

陈天南抿着唇,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团黑。

前路在哪里?他攥紧了手心,心中有一口气憋在那里。他告诉自己,陈天南,不要怕,你行的。

这样一再给自己打气,他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旁边的方雅静呼吸均匀起来,她已经睡着了。

次日上午,陈天南还在睡梦中,钱姨给他打来了电话。方雅静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揉了揉眼睛,接起了电话,钱姨哭得泣不成声。

“阿南,怎么办?专家会诊完了,也给我下了病危通知书。”

陈天南撑着床慢慢地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专家说,说什么阿北的颅内有一种什么寄生虫,发展得很迅速。”钱姨说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钱姨,阿北在晕倒之前有没什么异常反应?”

“他有时候说头闷闷的疼,但不严重,我催了他几次去医院,厂里不是忙吗?他说等完忙这阵子再去医院,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只以为是上次手术的后遗症……到底为什么会有寄生虫,医生问阿北最近的饮食情况,可他也没吃什么啊,我和如愿不是跟他一起吃饭,而且平常我也很注意给他营养搭配。”钱姨哭得一抽一抽的。

陈天南想到陈天北对他说的,他说巴布来了。他问道:“阿北这段时间除了厂里和家里,去过别的地方吗?”

“没有啊,他以前的那些朋友都不敢来找他了。他越来越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呆在房间,我看他也没做什么,最多就是玩玩游戏。”钱姨说这里有些狐疑起来,“阿南,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玩的什么游戏,你知道?”陈天南追问。

“我哪里知道,我也不懂那些。”钱姨嘟囔着,“阿南,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一个人不知道要怎么办?”

“啊?”陈天南愣了一下,“厂里现在是旺季……”

钱姨不满地哭喊起来:“阿北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啊,你在这个世界上可只剩下这一个血缘亲人了。厂里再忙,能比得上你的亲弟弟啊。都怨我命苦,你们爸爸要是活着的话,我哪里会这么苦命。”

“钱姨,你总得让我安排一下吧,机票总要订吧。”陈天南被她哭得头大,声音不自觉地就提高了。

钱姨听他一凶,立马又怂了:“阿南,我一个女人,你也知道,我能做什么?心慌的,整个人都是乱的。我知道你恨我,烦我,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我还得厚着脸皮来找你。”

陈天南忍耐着问道:“许如愿呢?”

“如愿?”钱姨恨声道,“她有什么用?她除了抱着手机还能做什么?她弟弟都这样了,她还无动于衷的,连你都不如。生这个死妮子,我都不如生块叉烧。”

“如愿是不是在玩手机游戏?”陈天南问。

“我哪里知道啊?我哪有闲情去管她抱着手机做什么?阿南,你快去买票,买好了告诉我……”

“等等,钱姨,还有一件事情你得告诉我。”陈天南打断她。

“你说,快说吧,我还要赶着去医生那里呢。你弟弟现在还在昏迷中,一直没醒过来。”钱姨念叨着。

“是谁让你绑架李春林的?”陈天南抓紧了手机。

“你问这个做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你和春林的女朋友不也拿如愿威胁我了,我们两清了,这事情过去了,不要再提了。”钱姨的语气明显地慌张起来。

“是谁?”陈天南逼问。

“阿南,我去医生那里了,我挂了。”钱姨说完就切断了电话。

陈天南坐了一会才放下了手机,之前他一直想着是钱姨恨不得将他斩草除根,所以,她将恶事做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渐渐看清了,钱姨的本事顶天了就将他挤出陈家……

陈天南若有所思起来,昨晚赵兰芳竟然也提到了他母亲过世的事情。如果他母亲过世和陈天北那次车祸有关联,那么……陈天南打了个冷战。

不会的,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上午十一多,陈天南到了公司。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蒋如霜竟然没有来。李春林去了车间,他在蒋如霜的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拿出手机拔下了她的号码。

电话一直响着,但没有人接听。陈天南连着打了两遍,蒋如霜始终没有接电话。无奈之下,他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想了又想,他还是打开了订票的软件,然后订了下午五点的机票。订完之后,他给方雅静打了电话,想要告诉她,他去一趟帝都。

方雅静也没有接他的电话。

陈天南觉得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他现在差不多快要得厌女症了。将手机扔到一旁,他拿过一旁堆积成山的文件。

翻了几份,他忍不住按额头,全都是棘手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他批复了几份,烦躁起来,合上后,他把文件扔到了一旁。

这回他给李春林打了电话,总算有一个人接他的电话了。

“阿南。”电话那头传来机器运转的嘈杂声,李春林的声音夹杂其中。

“李春林,我办公桌的文件你回头处理一下,我出去一趟,然后我下午直接去机场,陈天北的情况不太好,钱姨跟我哭了半天,我得去看看。”他说。

“什么?”李春林激动起来,“你傻了吧,你去帝都做什么?现在公司多少事情等着你去做,你哪有空去帝都。那边的医疗资源不是你安排好的,你不是说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把票退了吧。”

“兄弟一场,我不想做得那么绝,我不是咒他,他这次可能好不了了。”陈天南淡淡的语气。

“那你自己决定吧。”李春林挂断了电话。

陈天南缓缓拿下手机,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笑了一下。随即,他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公司。回了一趟北汐苑的家,赵姐外出了,王妈在侧厅里择着菜听着黄梅戏。

“王妈,我饿了。”陈天南还在老远就喊开了。

“你饿了啊,那我去做饭。”王妈乐呵呵地起了身。

陈天南进了侧厅,王妈端着菜篮子也起了身。

“我猜得真准,我猜你今天会回来,这不,我去荒地那边掐了你最爱吃的豌豆苗尖,等着,王妈给你做。”王妈往厨房走去。

陈天南看着她的背影,凉透的心总算泛起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