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一日内,人间千载穷,双棋未遍局,万物皆为空!哈!”出了戌狗楼,白衣白发人将褡裢往肩头颠了颠,顺着地上的车辙低吟着朝前而去。几步之间,这人就不见了踪影。

“禀楼主,戌狗来人了。”米春秋正敞着褂子在后宅吃着葡萄,冷不丁一属下站在院外喊了一嗓子。

“噗...人呢?到哪儿了?”米春秋将葡萄皮吐到身边侍妾的脸上,然后起身问道。

“在城门口等着呢!”院子外头,属下高声应答道。闷热的天儿,才嚷了两句就让他出了一身汗。

“让他们多站会儿,检查物品要仔细咯。”米春秋侧过脸去,张嘴咬住了侍妾喂过来的葡萄,吧嗒吧嗒嘴说道。冰镇的葡萄,一颗下去透心儿凉。

“楼主...”打外头传来属下为难的声音。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你媳妇跟人跑了?”米春秋噗一声将葡萄皮吐到侍妾的脸上,转头怒道。

“不是,楼主,戌狗的戌正方也来了。”属下大声答道。怎么说,人家也是一楼之主。往常你晾着人家的手下没事,今儿把戌正方也晾在外头,怕是有点不合适。属下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呵呵,戌正方也来了?戌正方来了又怎么样?半个时辰之后再让他进城。”米春秋是压根没有把戌正方放在眼里。来了又咋样?来了也得在外头排队。

“这,是楼主!”属下轻轻摇了摇头,一抱拳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虽然他有些看不过眼,可谁让他只是一只虾米,人家是条食人鱼呢。

“噗...嚯你脸上怎么回事?”米春秋吐出了葡萄皮,腚.眼儿一看。定眼一看,身边的侍妾脸上一脸子的葡萄皮,那卖相就跟长了一脸的痦子似的吓了他一大跳。

“老爷,这不是您刚才吐妾身脸上的么?”侍妾有些幽怨的万福答道。尼玛,以为你好这口儿老娘才没擦抹。咋地?快活完了嫌恶心了?侍妾心里也是一股子怨气。

“傻老娘们儿,你不知道擦啊?滚下去,我要静静!”米春秋越瞅就越不舒心,一拂袖将那侍妾赶了出去道。不知道为何,自打刚才属下来报戌正方到了开始,他这心里就有些莫名的七上八下。躺在躺椅上琢磨了半天,米春秋自嘲的笑了笑。

“真是活回去了,如今一个戌正方也能让我心神不宁?”米春秋翘着二郎腿,伸手拈了一颗葡萄扔嘴里道。

“静夫人,赶紧的吧,老爷发火了!”后宅拐过两道弯,一处绣楼内。米春秋新纳的妾静夫人正在梳妆打扮着。忽然间一老妈子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对她说道。

“老爷为何发火啊?刚才不是还好好儿的在前头吃葡萄呢么?”静夫人拿起桌上的胭脂,慢条斯理涂抹着道。

“这不是老爷说想要静静,底下的人会错了意,以为他要安静安静么。末了儿直到老爷发火,才知道他是想要静夫人您去陪着。赶紧的吧静夫人,老爷现在狂躁得很。”老妈子说到狂躁这个词,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哟喂,老爷您这是咋地了?这些玩意儿砸了,还不得您花钱去买啊?多大个人了,咋还跟个孩子似的。您要静静,使人去喊我一声不就得了么。真是的,人家又跑不了。”静夫人来到前厅的时候,里头的盆儿啊,瓶儿啊什么的都碎了一地。米春秋正指着周围的丫鬟们大声喝骂着。反正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带器官的词儿吧。旁的他也不会。丫鬟们战战兢兢的任由他骂着,躲也不敢躲。静夫人见状,挥挥手让大家都下去,然后腻着声儿走过去对米春秋说道。

“一群白痴,连话都听不懂,我养他们做什么?”米春秋今日火气甚大,就算是静静来了,也没把他的火气给压制下去。这在往常,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下棋呢,得心静。心浮躁了,棋必输无疑。”城门口,戌正方跟一个白衣白发,看面相如同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下着棋。白发男人拈起一子,随手落在棋盘上说道。

“谁说不是呢,下棋是很能修心养性的,急躁的人玩儿不来这个。还好,我不急躁。这盘棋下完,我也差不多该进城了吧。”戌正方的脸颊上低落下几滴汗水,他笑了笑,拈起一子搁在棋盘上说道。

“哈,不要急,凡事总有转机的。看似山穷水尽,仔细琢磨琢磨,一定会柳暗花明的。那碗茶,我就不还了。将来你替我去还,如何?”白衣人抓起一把棋子,逐一摆放下去,然后抬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戌正方说道。

“茶?不知阁下此言何意?”戌正方不知道下棋跟茶有什么关系,而且,这棋似乎也不是这么下的吧?

“我在戌狗欠下了一个茶摊老丈的茶钱,这盘棋,就当是还了茶钱了。好自为之,并不是你隐忍,就能博取到同情的。不要自作聪明,你可明白?”白衣人一拂袖,将棋子和棋盘收回褡裢之中起身对戌正方说道。

“戌楼主,戌楼主久等了。我们楼主,请您入城呢。”戌正方还想继续问下去,身后却是传来一阵喊声。几个卯兔楼的人气喘吁吁的跑到城门这里,对戌正方赔笑着道。戌正方拱手谢过,再一回头,已然不见了那个白衣人的踪影。

“有劳几位,麻烦将货物验看一番。”戌正方保持着一贯的待人态度,对那几个下人彬彬有礼道。

“戌楼主请入城,我们楼主说了,卯兔跟戌狗素来就是兄弟之邦。从今往后,您来了就不用在门口等,直接入府便是!”几个下人赶紧将身子往两边躲让起来,生怕受了戌正方这一礼。

“兄弟之邦?米春秋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不行,我得多加防范才是。”戌正方走在路上,心里默默盘算起来。素来是不被人待见的人,忽然人家对他客气起来,真特么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