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清水方睁开眼,还正迷迷糊糊着,就被唐雀揪着领子拉了起来。

清水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还想多睡会儿呢。”说着就要往床上歪去,却被唐雀拉住。

唐雀酝酿了一会儿,道,“水水,昨晚我半夜醒了一回,听到外面有人对话,是……是鹿梅和畏风……”

清水见她神色不对,严肃了起来,“鹿梅畏风?怎么回事?他们说了什么?”

唐雀低下头,小声着将昨晚听到的描述下来了。清水听完,眉头紧紧锁着,“竟是这样么?雀儿,确定没听错?”

唐雀摇摇头,“没有,没有听错。”

清水摸着下巴想了会儿,道,“不行,这件事太严重了,真是看不出来,鹿梅和畏风竟然是凶手。这样吧,我们去告诉青沙谷主,请她裁决。”

唐雀摇摇头,“不太可行吧,我们又没有证据,只有我一个人听见,若是作证恐怕也没人信服,更何况,听是听见了那样的话,万一不是他们做的呢?就怕一个万一……总之,还不能告诉谷主。”

清水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番,“呀”了一声,“对!找师兄。去告诉师兄,只要是师兄来说,肯定是有说服力的。”

唐雀一听,拍了拍脑袋,“对!还有师兄!没错,就去找师兄,让师兄来告诉谷主!”

俩人决定好后,忙下床穿衣洗漱,而后匆匆出了屋,到了对面南君然的房间敲了门。南君然此时尚在屋里,不多时,便听见他在里面道,“请进。”

唐雀推开了门,一眼就看到屋里的……雀歌?雀歌也在南君然这屋,此时他俩一黑一白,端坐在窗前的小几上,并且穿戴整齐,不知是在聊天还是在讨论什么。见到她们进来,雀歌微微点头,当做了问候,南君然则笑了笑,“清瓶?清水?怎么,大清早的便想起来为师房里问候了?”

看他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唐雀有些不忍心打扰,然清水拉着她到了几前,三两句便把她昨晚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唐雀以为,这个时候,南君然的表情应该是严肃的,或者说马上就去找青沙谷主商量抑或自己去查探一番什么的,不料话音落下,他只点点头。雀歌则与南君然对视了一眼,又淡淡瞥了唐雀和清水一眼,没有说什么。

而后南君然才开口道,“清瓶,清水,此事你俩知道就行,莫要说出去,藏在心里即可。”

唐雀疑惑,清水更是不解,“为何?师兄,眼看凶手将要浮出水面了,为何不去查证,还要让我们藏在心里呢?若是不与鹿梅谷主和畏风谷主对质清楚,朱野谷主岂不死得冤枉?”

南君然看了唐雀一眼,“此事并非你们所想的简单,我与……罢,也快要浮出水面,到时你们便知晓了。现在无需想那么多,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便可。”

唐雀越听越糊涂,清水虽听不明白,但看了看南君然笃定的模样,又看了看旁边淡然的雀歌,低头想了想,应了声“是”,便拉着唐雀出了屋。

一出来,唐雀便叹了口气,嘀咕着,“怪里怪气……总是这么神神道道的,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真是不理解……”

清水拍了拍她的肩膀,“本来我还没觉得有什么,方才听师兄那么一说,忽而有些明白,是的,仔细想了想,是有一些地方不对……哪些地方,尚没有想明白……但是既然师兄这么说了,我们便不用着急,他们肯定比我们提前发觉,我们只需等着那不对的被揭发出来就行了。”

唐雀一脸茫然,“啊?不对的地方?哪里?我怎么不知道?”真的是我最笨吗?

清水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登时唐雀便睁大了眼,后背毛了一层。她道,“还没发觉么?其实我也没怎么发觉,但有件事总是怪的。雀儿,为何你昨晚会听到鹿梅和清畏风对话呢?无缘无故的,况且他们是住在四层的,怎会到了我们这儿?真只是巧合?”

唐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点她的确是没有想到,经清水一提醒,恍如醍醐灌顶。也是,无缘无故的,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高台?他们是住四层的啊。唐雀抬头看了清水一眼,愈发觉得她笑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再看了看南君然那屋禁闭的屋门,仿佛看到窗前还有两只老狐狸。

果然,只有她是小白兔呢。

于是关于昨夜听到鹿梅畏风对话的事便过去了,当做没发生,只等着南君然口里的“到时你们便知晓”这句了。

清水心情似乎不错,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唐雀的脑袋,“走吧,唐小雀,既然都起了床,还等什么,去看看今日的早饭吧。我都饿了。”

一听到“早饭”,唐雀立马端正了思想与态度,敬了个礼,“好的清水小姐!天大地大吃最大,今早不吃几个包子不罢休,比一比,看谁吃得多。如何?”

清水冷笑一声,“哼,比就比,输了可是有罚的,到时可别哭鼻子!”

于是两个人似乎打了个奇怪的赌,争抢着去了一楼,果见早饭已满满摆了一桌,还有侍人正放着盘子。粗略一看,桌上有蔬菜粥、水果粥、米粥,糖包子、菜包子、花卷子,油饼、鸡蛋饼、烧饼、香酥饼,更少不了豆腐花、油条、鸡蛋。总之,丰盛多类,令人食指大动。

唐雀率先赶到下面,清水随后,两人各选了碗粥,还没喝上一口,便对笼屉里的包子下了手。香菇菜包、梅干菜包、白菜包、木耳鸡蛋包、豆腐包……当然吃不下这么多,勉强塞了两个后,实在受不了其他美食的诱惑,唐雀败了阵,“行行行,我认输,我认输,大小姐您胜了。”

正在塞第四个包子的清水冷哼了一声,“看吧,我就说你比不过我,还不信。”而后喝了口米粥,凑上前,道,“快快快,要惩罚,就罚你告诉我你与雀歌的事儿,把我不知道的都讲出来,雀儿,你可不能反悔!”

唐雀差点将口中的粥喷出来,伸手挠了挠头,“嗯”了半天,才道,“我和他?能有什么,自从他变成人后我们基本没什么交集……”唯一印象最深的就是前晚了好么?那种事能讲吗?讲了还不得嘚瑟死你。

对上了清水眯起的眼睛,唐雀眼珠子一转,道,“行行行,愿赌服输,我讲,我讲。”于是随意挑了几件平常的讲了,为了使清水信服,还讲了带他去五彩仙池疗伤的事,但特意省略了后面的“湿身诱惑。”

清水边听边点头,以唐雀的角度看,她的下巴尖了鼻子长了眼睛斜了,怎么看都像一只狐狸。

因唐雀清水起得早,故而早饭吃到一半,剩下的四大谷主才陆陆续续下来了,先是黑风涂白,再是鹿梅畏风。唐雀本看到鹿梅畏风有些抵触,被清水撞了撞胳膊,只得收了情绪,装作无事般跟他们打了招呼。四大谷主落座后,各选了早饭,方吃了没多久,忽而听涂白道,“朱野的事可有进展了?”

黑风摇摇头,“没有。”

涂白又道,“估计朱野出这一档子事,青沙谷主是保了密的,若是让野风谷的那群野心家听到了,估摸现在已开始争位了。啧,虽然可惜,但事已发生,着实挽回不了,只是他这一去,那小峡谷……”

鹿梅和畏风同时顿了一顿。黑风则道,“现在问峡谷不太合适,青沙谷主只忙着查朱野的死因,于情于理,我们也应悼念着他一些。”

涂白一蹙眉,“砰”一下,将手中的碗重重放下了,“怎么?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悼念的,左右不也是回不来了?人没了,唯一的问题不就是领地么?”

黑风没再说话。鹿梅和畏风对视一眼,也垂下头,继续吃着早饭。

气氛被这么一搅,变得有些压抑,唐雀抬头望了一圈,见除了涂白蹙眉,带了怒气外,其他谷主都静悄悄地吃着,于是示意了清水一番,两人连忙吃完粥,和他们招呼了声,先退下了。

回去后,清水就不住地摇头,“不对劲,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雀儿,你说,涂白是不是对那小峡谷志在必得?而且听他们对话,确实是重领地多于人命的,这太奇怪了,按理说都是谷主,就算装也不能表现什么野心啊,他们……太奇怪。”

唐雀认同地点点头。现在,她也总算能隐隐体会到那个“不对的地方了”。话说回来,萝莉模样的涂白性格这么刁蛮恶劣,为什么黑风却能忍下呢?其他谷主也能忍下,真是令人不解,不解。

只是事情的发展永远是不可预料的,下一秒的事情无法做出预测,意外之外,还会有更意外。就比如今晚,本是平淡到除了吃三餐就没什么正事的一天,偏偏在晚上的时候转成了浓墨重彩的一天。

晚上,外界风疏星朗,本到了该洗洗睡的时辰,唐雀和清水将要脱衣沐浴,忽而一阵惊叫贯穿了整座竹楼。其音惊恐,从四楼一路到三楼,唐雀清水急忙着出去看的时候,正看到畏风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跑下来,看到她们,又惨白着一张脸过来了,“人!有人了!可算有人了!”

南君然那屋的门也“吱呀”一声开了,雀歌和南君然同时走出来,看到畏风正跌跌撞撞往唐雀她们那跑去,又同时蹙了眉,最后雀歌快了一步,挡在前面拦住畏风,畏风便撞到了他的胸膛上。

南君然随着上前,“敢问畏风谷主,是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雀歌一把拉住畏风的胳膊,将他发软的瘦弱身子拎了起来,畏风一有支撑物,忙抓住了他的胳膊,脸色苍白,嘴唇颤着,声音也颤着,道,“她死了……她也死了,鹿梅死了……快了,肯定快到我了……”

唐雀和清水同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