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许是因为酒喝多了些的缘故,野风谷主朱野红着脖子,嚷嚷了句,“这样细声细气地吃饭未免无趣!知道你们也不耐这气氛,我来提议,一起斗菜,输家罚酒!哈哈!反正老子是不害怕!输了正合我意!”

其他人还未有所反应,涂白已经开口,“怎么个斗法?尽管说来,正好也是无趣,也能寻点乐子。”

朱野站了起来,看了看面前那盘大肘子,伸出手指,指向其中一条,登时便见那块肘子立了起来,“滋滋”的油声响起,没一会儿便幻成了个酱色小人,细一瞧,那小人披坚执锐,一副凛然将军的模样。朱野道,“就这般取几道菜,将里面的菜幻成形体,什么都成,演出一场戏,结束时将它们组成一道新菜,就比谁的戏好玩,谁的菜好吃,如何?”

这话一出,再看那酱色小人,顿觉新奇有趣,唐雀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玩法,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可能其他人也是头次遇见,都纷纷点了头,“好,就这般陪你玩一次。”

由朱野先开始,将那一盘肘子皆幻成了酱色小人,有骑马的、行车的、执矛的、拉弓的……而后一抬头,望见了藕片,便又施法,将藕片幻也成了小人,白色的,同样披坚执锐。接着手指又一动,这两队小人便受到指令般厮杀在一起,其动作流畅,如现代3D手游一般,桌面顿时便呈现了一副混战图。

众人皆看得津津有味。须臾,见两队兵士厮杀得差不多了,朱野又给煮花生米施了法,那花生米便如炮弹般降落,将那酱色小人、白色小人皆砸得四肢分离,而后回复了原样。肘子、莲藕、花生,添水煮熟,莲藕花生炖肘子。

观那菜色,白白的汤,沉浮酱色的肘子,香气扑鼻,再添些作料,不必品尝,已知其美味。朱野得意地将成品往前推了推,“成!大家伙瞧瞧,可合不合格?”

“哼,这算什么?只会玩些武夫的假把式。”涂白起了身道,一见朱野又要动怒,便伸手阻止了,“且看我怎么来,这次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朱野也“哼”了一声,“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妞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涂白看着满桌的菜肴思索了会儿,之后小手一伸,指了一只白煮鸡,轻轻一点,那鸡便成了一曼妙的女子,围着白纱,原地转着,翩翩起舞。而后左掌使了一团火焰出来,放在盘子里,那女子便在火中起舞,白纱卷着火苗,艳丽非常。

唐雀看得一边“啧啧”叹,一边偷偷对清水道,“水水,看到没?这种小萝莉就不好惹,虽看着可爱,实际你要犯她,她能把你一口咬的渣都不剩。”

清水点点头,“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明显涂白谷主年纪与外貌不符,我也是好奇,她是怎样才能将容颜保持在了童时的。”

俩人嘀嘀咕咕讨论着,那边涂白已经完成了——跳舞的女子被火完全吞没,最后成了原形,一只香喷喷的、外焦里嫩的、金黄色的烤鸡,外表再刷了一层酱,抹了孜然粉,香气不住地喷涌,比朱野的莲藕花生炖肘子还要更胜几分。

涂白挑着眉看了朱野一眼,朱野却嗤笑了一声,“不愧是女儿家,整就这些软弱的玩意儿,无一点看头。”

这话虽是贬义,他俩却并未争吵起来,只因鹿梅出来打了圆场,“二位皆是上乘之作,各有各的好,不可放一块儿比。我看这比试也有趣,便也显一回丑,玩上一玩吧。”说罢在桌上扫视一周,挑了白切豆腐、木耳丝、梅干菜、油麦、枸杞,而后纤指一伸,将这些菜切了块儿。

有的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有的细细剁碎了、有的切成长菱形……切好后指尖一点,那菜竟自行组装起来,白衔白,白衔黑、白衔红、黑衔青……这般衔接一遍,只见两只丹顶鹤冉冉拍翅,于空中飞舞,姿态流畅,最后落到盘子里,化为原形,而那盘中还有青松、白云。

这道菜主要是创意,一副“青松白鹤”图,虽无诱人的香气,但因一个好卖相,看着也让人食指大动。鹿梅盈盈一笑,“献丑了,还望大家莫取笑。”

黑风道,“这道菜雅致有趣,正符合了鹿梅,怎敢说是‘丑’呢?又怎会取笑呢?”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涂白狠狠瞪了一眼,黑风便住了声。

畏风也将此菜夸奖了一番,最后弱弱道,“那……接下来便由我来吧,还……大家可莫取笑,我只是见这玩法有趣,才想试上一试的,并非要跟大家争高低。”

他思索半天,选了白米饭、红豆、白萝卜、胡萝卜、青菜,也是施法将菜片好,再将米饭捏出了几个小巧可爱的金鱼出来,将红豆当了眼珠。而后寻了个大盘子,将白萝卜、红萝卜及青菜摆成了荷叶与荷花,鱼也放进盘子里,最后指尖一点,那花叶摇摇,鱼儿摆尾,呈现了一副“荷花金鱼”图。

这道菜不算太出色,但看着也是有趣。

最后轮到黑风时,他却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也不及大家的奇思妙想,就甘愿认输,自愿领罚。”

其他人倒没有强求,只有朱野说要“连罚五杯”,便拿了五个杯子,斟了满满五杯酒,杯杯都满溢出来。黑风没有反对,只端起杯子,一杯酒便下了肚,而后又一杯、一杯。剩了两杯的时候,他的面部开始泛红,连带着脖子也红了。

旁边的涂白忽而一伸手,挡住了他拿酒杯的手,道,“好了,大家都知道黑风不会饮酒,多饮两口就会醉的,也不要刁难他了,这两杯就算过了吧。”

鹿梅与畏风点头同意,朱野却嚷嚷起来了,“过了?那可不行,愿赌服输,他一开始也没说清,若说清了不加进来,谁还会罚他酒?不行不行!这两杯一定得喝!不喝哪能服众?”

黑风使劲儿眨了眨眼,又晃了下头,“对……愿赌服输,涂白,这两杯我还是要喝完的……”

涂白又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左右手同上,一手端起一杯酒,尽数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再一抹唇角,“这下行了吧?我代他罚。”

朱野还要说些什么,又被鹿梅阻住了,“好了,大家伙聚一块儿就为一个愉乐,无需再计较什么,省得扰了兴致。既然涂白代了就代了吧,算过了。”说着似不经意地看了看坐在主座上,一直都很淡然的青沙一眼。

其余四人也抬头看了看青沙,朱野方道,“好好好!算他过算他过!不计较什么,大家伙还是赶紧吃饭吧,我才饱了三成,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斗菜”事件这才告了一段落。

后头大家都各吃各的,唐雀征得鹿梅与畏风的同意,端了“青松白鹤”与“荷花金鱼”过来,尝了一尝鲜。待晚饭过后,天也黑了,消消食洗漱洗漱,也就到了睡觉时间。唐雀和清水躺到床上后,又讨论了五大谷主一番,方睡下了,预备养足精神,以参加明日的夏宴。

第二日天气自然明媚,一大早的全谷便热闹起来,谷民纷纷从家里出来,集聚到了庄园里,老人小童、男男女女的,总共千百来人,到了庄园后,纷纷拜见了青沙,最后都开始摘瓜果、做美食。

夏宴的主要内容便是庆祝,活动项目除了做美食、吃美食外,还有各种互动,其实更类似现代的相亲大会,青年男女可一块儿跳舞,交换礼物,还有人去了庄园外的小溪里泛舟,整座青沙谷都是气氛洋溢热闹非凡的,若是到了晚上,则更是热闹,有篝火晚会之类的节目。

今日一大早的唐雀便被清水拉了起来,穿衣洗漱后,见下面的人多了,已开始热闹了,便也去拜见了谷主,加入到了人群里。因为是宴会,俩人也没有穿道袍,随意穿了身衣裙,本来是要伪装成路人去蹭吃蹭喝的,不料方塞了两口糕点,忽而有三个小伙红着脸过来了,一个接一个地递给了清水一朵白蔷薇。蔷薇花开得正好,花瓣上还挂着露珠子,清水满头雾水地看着面前的白蔷薇,那仨小伙红着脸,其中一个道,“姑娘若是同意,就收下吧。”

清水不解地看向唐雀,唐雀翻了个白眼,凑到她耳边道,“还看不出来么,这是示好呢,男方如果对女方有意,就来献花,白蔷薇的花语我知道,‘纯洁的爱情’嘛,你要同意哪个就收下哪朵。”

果然见清水羞红了一张俏脸,连忙摆着手推迟了,仨小伙失望着走了后,她连忙拉住唐雀闪到了另一边,钻进了老人堆里。

只是个子比较高挑的清水着实是能吸引住人,虽然着简单的细布衫裙,颜色也不亮丽。高个不论长相,只需皮肤白嫩些、身姿窈窕些便能吸引人的目光,加之清水相貌秀丽,是以没一会儿又有青年小伙上了前来,纷纷递上白蔷薇,老人堆没一会儿便替换成了青年堆。清水被围在中间,手足无措,想找唐雀,却发觉唐雀早不知被挤进哪个旮旯里去了。

唐小雀被挤在人群外,默默叹息了一声。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唉,罢了,不比不比。

正摇头时,忽而一只白蔷薇伸到了眼前,唐雀诧异地抬头,看到一个白嫩小生正举着花看着她,对视上后,脸瞬间变红,支支吾吾道,“姑……姑娘,还……还请收下,我……”

唐雀心里好受了些,但是这花着实不能收,正要拒绝时,这小生却把花往她手里一塞,面红耳赤地钻入人群里了。

唐雀啧啧一叹——好一个纯情小生。

事实证明,在给意中人送花方面,女孩子明显高明于男生,比如前头鹤立在人群里的雀歌,身上被塞满了花,衣襟、袖口、领口、手中,皆是白蔷薇。周围的女子已将他团团围住,也不管他是否拒绝,到了跟前便塞一朵。

唐雀看到他有些局促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