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进密道内,叶凡尘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周若莲,心里尴尬无比,密道内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修士都有一双夜眼,看清道路自然不成问题,只是叶凡尘十分惊讶,周若莲的床底下居然藏着这样的玄机,顿时感到此女有点神秘,正要开口询问,周若莲却将一只玉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叶凡尘微微一愣,只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

在周若莲的带领下,两人沿着密道缓缓前行,不多时,面前出现了一道石门,才刚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难以形容的声音。

叶凡尘注意到,周若莲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色,站在石门前,仿佛在犹豫着什么,最后还是按在一块机关上,石门在轰隆隆的声音中打开,微弱的烛光从密室内透出。

烛光下,一团身影蜷缩在墙壁旁边,仿佛被石门开启的响声吓到,周若莲连忙走过去,将那身影拉进怀里。

叶凡尘一阵沉默,心里滋味莫名,他早已看清,周若莲身边的是一个中年女子,披头散发,穿着一身血红的衣裙,双目呆滞无神,嘴里喃喃自语,周若莲抚摸着她的头发,中年女子才渐渐从恐慌中安静下来。

密室内的摆设极为简单,看样子,中年女子多年来就是在这里生活,终日里不见天日。

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墙上有一道道抓痕,周若莲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拉住中年女子的手,只见她的手指血淋淋的,极为可怖,叶凡尘立即明白了那些抓痕的由来,原来在石门前他们听到令人牙酸的声音,就是中年女子用指甲抓墙壁所发出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种沉重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无须周若莲解释,叶凡尘就能看出,那名中年女子显然是神志不清。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周若莲才起身带着叶凡尘离开密室,随着石门关闭,她的眼中淌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看她了......因为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劝,她都会不停地抓着墙壁,仿佛不这样做就无法宣泄内心的痛苦。”

叶凡尘沉默不语,心里罕见地生出一丝懊悔,不该对周若莲刨根问底。

“当年我爹曾说最喜欢她那双纤纤玉手,或许就是因为这句话,她才要那样拼命伤害自己的手,因为她恨透了我爹,哪怕已经疯疯癫癫,这份恨意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周若莲擦拭着泪水,脸上渐渐露出坚毅之色。

“我爹是蜀山剑派的弟子,当年和我娘共同参悟登天诀,这在我们琼华派是极为普通的事,哪怕是师门定下的婚姻,我娘对我爹始终是一往情深,可是在我爹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提升修为的工具,最开始还对她百般体贴,随着我爹在蜀山剑派的地位渐渐提高,她就开始冷落我娘,他年轻有为,是堂堂蜀山弟子,不知有多少美丽的女子对他倾心,对于有能力的修士来说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

“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爹和我娘的矛盾终于达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我爹不顾我娘的感受,强行纳妾,我娘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只有委屈求全,看他们的脸色度日,更是日日夜夜遭受他们的冷嘲热讽,明明是我爹的结发之妻,却只能为奴为婢,在我十岁那年,她终于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就这么发疯了,即便是这样,我爹还是不肯放过我娘,在外人面前对她呵护备至,博取人们的同情,暗中依然将她当成炉鼎,哪怕是一个疯女人,对他来说依然有利用的价值。”

“当年我曾无数次对琼华派的长辈们哀告,求她们救救我娘,你知道她们是怎么说的吗?”周若莲紧咬着嘴唇,脸上浮现出一个愤怒到极点的神情。

“她们叹息着说,这就是我娘的命,真可笑,若不是师门的安排,我娘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事在琼华派并不罕见,为了修炼登天诀,琼华派的女子早已没有了自尊,蜀山剑派是下五门之首,我们琼华派形同其附属,不知从何时起,琼华派世世代代的使命,就是为蜀山剑派提供优秀的炉鼎,名义上虽然是道侣,却要看对方的脸色行事,直到将登天诀修成,两人就会分道扬镳,各自回归自己的宗派,老死不相往来。”

周若莲的一席话令叶凡尘目瞪口呆,虽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是像蜀山剑派和琼华派这样特殊的关系,不是周若莲讲给他听,简直叫人打破头都想不到。

“所谓登天诀,其实就是用贞操来换取修为,结成道侣,也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可笑我娘她那么傻,居然对蜀山剑派的男子动情,难怪别人都说她是咎由自取,可是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真的能说是婚姻吗,我不要修炼登天诀,我不要接受这种荒唐的命运,所以我想要挣脱,我宁可选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也不要像我娘那样被人糟蹋。”

周若莲深深地注视着叶凡尘,脸上的神情令人心痛。

“尽管你始终不肯接受我,可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人,我很羡慕那个被你爱上的女子,如果有一个人能对我如此专一,哪怕粉身碎骨又如何......”半晌,周若莲低下头,露出落寞之色。

“可我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意气用事,你怎么会随随便便答应像我这样的女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也有属于我的宿命,能够与你相遇,我很开心,我不会再勉强你了,你还是在事情没有败露前趁早离开吧,之前的一切,是我.......对不起你。”

叶凡尘叹了口气,他看得出,周若莲也是穷途末路之下,才想了这种办法,事实上若不是遇到叶凡尘,换成别人,又怎么会拒绝这样一个无论容貌和修为都如此出众的女子,周若莲的想法其实没错,和一名散修或小门小派的弟子结成道侣,对方至少会对她敬重,虽说依旧是种赌博,至少比嫁给蜀山剑派的传人更容易得到幸福,因为蜀山剑派和琼华派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不正常。

周若莲是想用一颗真心,换取另一颗真心,即便是叶凡尘也很佩服这个女子的勇气,和向命运反抗的坚决。

“我.......我可以帮你。”内心剧烈地挣扎了一番后,叶凡尘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