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尘不得不面临一个残酷的选择,梅儿断气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加上她是肉体凡胎,魂魄很弱,转眼就会消散,施救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而那支大唐的军队行军速度很快,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抵达鞑靼人的村庄,他们不会放过那些善良淳朴的村民,一旦展开屠杀,就会有更多的人丧命。

一边是梅儿的性命,另一边是黑虎和村民们的性命,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注定要失去一些什么。

叶凡尘的眼中充满了矛盾,然而他不能犹豫,必须立即决定,若是迟疑下去,两边都会错过,谁都无法挽救,只是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艰难。

人命不是筹码,岂能用来衡量,可是即便他修为高深,依然不是无所不能的。

“总之,先救梅儿吧,黑虎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如果动作够快的话,也许还能赶得上。”叶凡尘痛苦地闭上眼睛,如今他也只能救一个算一个,只希望唐军抵达黑虎的村庄后,不要立即大开杀戒。

曾经不止有一个人对叶凡尘说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世上的事难以两全,叶凡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的修为已然不弱,始终还是没办法看透,生与死在修士眼中不过是轮回,可记忆与情感,是可以轻贱之物吗?

“梅儿,是我的疏忽才导致了这个局面,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说什么也要救你!”叶凡尘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颗丹药,塞进梅儿嘴里,手掌放在梅儿的后背上,真元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聚拢其魂魄,帮助她消化药力。

这个过程容不得半点差错,全神贯注之下,已顾不上外界的情形,叶凡尘虽然清楚,此时此刻牺牲梅儿一人,便能挽救更多村民,可是梅儿是无罪的,为什么非要抛弃她不可,这不是轻与重的问题,何况他终究还是不忍心。

只好竭尽全力加快救治的速度,期望能赶上另一边。

可梅儿湿漉漉的身体始终冰冷,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也许叶凡尘的努力只是徒劳......九宫山,乃是一处隐秘的仙山,常年在云雾笼罩下,人迹罕至,只因那云雾不是普通云雾,而是一座先天大阵,若不知道路径,则常人无论如何不能抵达。

此山上也有居民,仪表极为不俗,或是挎刀佩剑的豪迈之士,或是锦衣华服的儒雅学者,若是仔细推敲他们的身份,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些人无一不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人物,比方说,在一棵树下打瞌睡的老者,走近一看,居然是武林中销声匿迹多年的无敌高手,挑水的两个年轻人,其身份是古老世家的子弟,劈柴的中年人,见过他的人就会难以置信地认出,他是闻名一时的大学士。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红尘中出类拔萃的人物,然而他们所做的事如最卑贱的仆役,偏偏所有人都丝毫没有怨言。

人们的目光有时候会落在高空的某处,久久出神,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敬畏,殷切的期盼和难以名状的沮丧。

除了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那个地方丝毫看不出特殊之处。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会在忙碌得满头大汗时,抬头凝视着那片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哪怕抛弃尘世上一切的权力名声、荣华富贵也要得到,即便无法成功,只是在最近的距离看着它,就会感到喜悦和满足。

“懒鬼们,还不快点工作,今天的任务完不成,休想吃饭!”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大喊道,脸上倨傲,大摇大摆从一间木屋中走出,他所居住之处,是九宫山上唯一一间木屋,别的人只有住无法挡风,甚至会漏雨的破茅屋,这年轻的修士一出现,周围的人纷纷露出敬畏之色,哪怕此人的修为极低,对他们而言,依然是真真正正的仙人,容不得半点怠慢。

“仙长息怒,我们哪敢偷懒,每天都有好好完成任务。”众人低声下气地讨好着那名修士,态度殷勤。

修士的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每天在这群人面前耀武扬威是他最爱做的事,心情愉悦之下,便泡了一杯茶,坐在一颗木桩上,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监视众人,看谁不顺眼就叫过来训斥两句。

“幸福生活万年长。”修士眯着眼睛,嘴角渐渐勾起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九宫山是仙凡之间的交界,只有在这里才有机会见到仙人,只有在这里才有机会碰到仙缘,故而哪怕修士的身份,只是一个负责管理这些凡人,卑微无比的小人物,依然可以享受到帝王般的待遇,一切都是因为在那片天空中的一处所在。

思索间,修士抬头望着高空,一双眼睛却猛地瞪大了,只见一道金色的门扉渐渐浮现,隐约可以看到门中走出一个身影。

“不,不可能!”修士的心里震撼无比,茶杯从手中掉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发出刺耳的声音。

“仙门开启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不约而同抬起头,露出狂热之色。

“奇怪,按道理仙门每百年才会开启一次,由于天地异变,这一百年间已经破例打开了两次,怎么又会开启?”修士的脸上浮现出不解之色,腾地一声站起,注视着高空上的金门。

“不对,不是仙门开启,而是有前辈高人用大法力逆行而出!”毕竟是驻守在九宫山上的外务弟子,见多识广,修士立即明白了情势,连忙弯下腰,恭恭敬敬对空中施礼。

虽然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前辈,能从仙门中走出,身份自然远高于他这个没有前途的小人物,何况能从仙门逆行而出,同行之人中至少有一个修为在婴息期以上,看那人的模样,分明是独自成行,修士的心脏不由自主砰砰乱跳,生怕一个不慎得罪了对方,婴息期的人物,怎么说也是一个宗派的内门弟子,甚至是佼佼者,况且离开仙门内的世界,需要得到掌权使的批准。

“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修士不敢再抬头看对方,脸上诚惶诚恐,极尽卑躬之态。

那身影终于走出了金色的门扉,随着他的面目逐渐清晰,那模糊的门影渐渐消失,只见空中悬浮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嘴角带着淳朴的微笑,模样却说不出的猥琐,两撇八字胡迎风晃动,在胖子的手上拿着一张图卷,上面绘制着一个黑衫男子的形象。

“格老子的,那该死的王八蛋真会使唤人,居然叫我去凡间找人,也不知道这一趟有没有油水。”胖子说罢,眼中透出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