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财,这个称呼听起来很熟悉啊......”

“胡说八道什么,真的累糊涂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面前的男人一脸困扰的搔着脸,这个容貌好像在哪里见过,是梦中吗?

他抬起头,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火辣辣的太阳高挂在头顶上,微风中传来泥土的芳香。

短暂的迷惑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是的,他叫王财,稻花村的一名佃户,而眼前正用担忧目光看着自己的男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林水生。

“我说王财,为什么那么拼命,就算多收获一点粮食,到头来也只是白白便宜了陆家吧?”

林水生口中的陆家,是稻花村的大地主。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在别人躲在树荫下午睡的时候,你偏要在烈日下继续耕地,本来就比大家都卖力,再这样乱来,晕倒也是很自然的事。”林水生一脸无奈地说。

“又给你添麻烦了吗,那么,我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吧。”

王财叹了口气,抄起锄头,走向自己那块田。

“喂,你不要命了!”林水生在后面喊道,王财回过头,嘴角勾出一个莫名的微笑。

“虽然目前还是条烂命,早晚有一天会变得珍贵,我怎么会轻易把它丢掉呢,总之,现在正是耕耘的时候吧。”

林水生露出不解之色,翘着二郎腿,慢慢躺在草垛上,他的眼中只有睡意,看到这一幕的王财,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那么拼命有什么用,只会被周围的人当成傻瓜,活着是为了享受,短短几十年的时间,转眼就会过去,及时行乐才是聪明的做法吧,大家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很特殊呢?”

林水生一边说,一边将眼睛闭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王财摇了摇头,扛着锄头,回到了自己那块田。

盛夏时节,土地干裂得很厉害,禾苗无精打采,空气都有些扭曲,如同海市蜃楼般给人不真实的感觉,汗水一旦落下,很快就会消失不见,田里回响着单调的刨地声。

“哐哐哐。”

不断挥舞着锄头,因而手掌隐隐作痛,王财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眼中全是认真之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昏暗,气候也变得稍微凉爽。

“哐哐哐。”田里依然只有这样的声音。

两名农夫扛着锄头走过,嬉笑着谈论着什么。

“听说了没有,林水生又挨骂了,这一次可相当厉害呢。”

“我也看到了,陆老爷的胡子就像发癫的山羊,把水生损得跟龟孙子一样,但那家伙果然只有傻笑,水生就是水生,村里出名的懒汉,陆老爷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那样的话,水生肯定很快就会饿死吧。”

“不会不会,水生那家伙,吃树根都一样能过得开开心心。”

“也对,陆老爷不喜欢这家伙,一点都不奇怪,他还总说要水生多跟王财学学,切,只有剥皮鬼才会欣赏那种傻瓜吧!”

“诶,可别被王财听见了,小声点,小声点。”

王财抬起头,擦了擦汗,若无其事地继续耕田。

“哐哐哐。”伴随着沉闷的声音,月亮高高升起,等到村里只有鸡犬声的时候,王财停了下来,扛着锄头向自己的家走去。

破旧的茅屋中,王财点亮了一盏油灯,摊开破破烂烂的书册,津津有味地读着,随着一更的鼓响,他熄灭了油灯,躺在床上,很快,发出均匀的鼾声,窗外,只有一轮雪白的明月。

天还没亮的时候,王财睁开眼睛,麻利地穿好衣服,又扛起了锄头。

这就是王财的每一天,日复一日,仿佛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也真是学不乖呢,告诉你好几次了,该偷懒的时候就要去偷懒,等陆老爷来巡视的时候再拼命就好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林水生对王财说。

王财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只是专注着自己的劳作。

“说起来,村里贴了一张告示,说是征召民兵讨伐山贼,真好笑,像稻香村这样平静的地方,会有那种不要命的傻瓜吗?”林水生夸张地说着。

锄头停住,王财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深邃。

林水生惊讶地看到,好友扛起锄头,离开田家,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还没到收工的时间吧。”

王财回过头,嘴角勾出淡淡的微笑:“没什么,我只是去偷个懒。”

王财没有直接回家,他来到市场,先是走进一间铁匠铺,很快走出来,而后来到马棚附近,很快走出来,接着又去了很多地方。

半个月的时间里,人们发现王财变了,不再像以往那样拼命,最早下田,最晚回家,而是和所有人那样,用敷衍的方式耕作。

“就算是傻瓜,到最后也会学乖的。”佃户们忍不住感叹道。

然而半个月后,随着一名军官的到来,稻花村陷入巨大的混乱。

一路上军官皱着眉头,首先拜访了陆家,很快村里传来通知,所有壮丁必须自动成为民兵,否则陆家就会克扣它们的口粮。

在陆老爷的威逼下,村里的男人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一块空地上,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衫,拿着生锈的铁剑,有些人甚至只有镰刀和锄头就上阵了,每个人都在低声抱怨着。

军官的脸色相当难看,却没有多说什么,一副放弃的神情。

对他来说,只要能够剿灭山贼,这些炮灰怎样都好,建立功绩以后,他就会受到地方的器重,伴随着一些牺牲,也是再所难免的事。

村民们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很多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沮丧,甚至绝望。

所谓兵役就是这么回事,地方不舍得钱粮养兵,一旦出现贼寇,就会让百姓充当民兵来清剿,这样剩下来的饷银,就足以养肥一批人,而百姓就像野草那样,今年割掉了一茬,明年又会长出新的。

就在村民们心情沉重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马嘶声。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王财身披着整齐的铠甲,腰佩一柄宝剑,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的来到军官面前,下马,向对方恭恭敬敬地施礼。

“王财,前来报道。”

村民们心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他哪来的钱买这些装备。

答案很快在脑中浮现了,每年比别人多留下一些粮食,贩卖,积累,最终成为一笔小小的财富。

军官也十分惊讶,欣赏地看了王财一眼,拍着他的肩膀说。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