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毫不保留地开启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全身窍穴光芒大放,光辉熠熠,如同一尊自天庭降下的在世神人。每处窍穴中都有一尊金色神灵,此即身神。于是就有三百六十五尊身神,三百六十五尊身神连为一体,圆满如一,谓之见神不坏。

赵青一拳挥出,便是三百六十五尊身神一起出拳,拳意凌然,摧枯拉朽,所蕴含的莫大威势,堪称是崩山裂石也为不过,此即是不漏之身。

赵青没有动用气机,只是单凭自身的不漏之身,全身上下几如实质的血气聚而不散,扯动周围的天地元气,如同一道道通天气柱吸附于身体百窍之上。

赵青深吸一口气,周身关节、骨膜如同重鼓擂响,脊柱蜿蜒扭动,咔嚓之声不绝于耳,如同一条孽龙藏于萧烈的背后翻滚。

下一刻,赵青身形倏忽而动,转瞬出了君岛范围,来到洞庭湖上,一脚狠狠塌下。

一人出拳如同万人一同出拳,一人踏步如同万人一同踏步,一人之势如同千军万马,拳势笼罩整个湖面,拳意直冲云霄。

这一脚如上古异兽踏山裂石。

想要冲出水面的尘叶再度被踩回水底。

与此同时,天策府都督魏无忌对上了江南道门之主杜海潺,暗卫府都督傅中天则是与符篆派青叶这个老对手交手,江左第一人谢苏卿则是面对掌教二弟子乌云叟,甚至那些暗卫高手和道门真人也已经开始彼此厮杀。

唯有掌教真人仍是坐在原处不动,安稳如山。

站在他身边的齐仙云疑惑不解道:“师父……”

掌教真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万石园的万石大阵是一座有悖于常理的大阵,虽然它是以龙碑天书为枢机,但护卫最严密的却并非是身为枢机的龙碑天书,而是位于君岛最深处的一座楼阁,此时皇帝陛下就站在这座楼阁的二楼,扶着栏杆望向已经变为混乱战场的广场。

这座万石园既然是一座大阵,那么皇帝陛下作为这方大阵的主人,身处其中自然会有诸多不为人知的神奇手段,比如说移形换位。其实在李冯古出手的前一刻,皇帝陛下就已经从自己的位置上消失,所以白离音的出手注定是徒劳无功。

此时双方交手,朝廷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只是道门最大的定海神针掌教秋叶迟迟没有动作,使得皇帝陛下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有一片凝重。

萧知南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面带忧色,“父皇,您是万金之躯,不可身临险境,不如现在就此退去。”

皇帝陛下摇了摇头,平静道:“朕既然是鱼饵,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伸手扶在廊外栏杆上,轻声道:“朕的时间不多了,朕不想再等,朕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若是成功,则天下最起码能有百年太平,也相当于我大齐多出数十年的国祚。”

此时在相距君岛万千里之外的魏国,同样有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身着一件黑金蟒袍的萧瑾负手站在凉亭中,望向亭外的一笼烟雨,对登门造访的慕容萱说道:“虽说一人之力难以更改大势,但是不可否认,有些时候的有些人,至关重要。正如当年大晋,若不是幼主昏聩,引来了八王之乱,又怎么会有日后的五胡之乱?在圜丘坛事败之后,对于如何进攻中原,孤没有太多把握,不过如今看来,正是萧玄的破釜沉舟,将胜败归于一役,这才给了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也正因如此,君岛之变也许会成为一个局势转折的契机。”

皇帝陛下说道:“在来君岛之前,对于草原和魏国这两处顽疾,朕一直没有太好的办法,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药到病除,很难。可朕又没有时间慢慢调理,所以朕来到了君岛。”

萧瑾转身望着慕容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大郑神宗皇帝前车之鉴不远,当年为什么会有太庙之变?因为神宗皇帝想要将先父和先兄一网打尽,结果呢?是孤的父兄二人棋高一筹,反过来将大郑的神宗皇帝斩杀于太庙之中。孤曾经说过,以一隅之地的魏国对上占据了整个天下的大齐朝廷,魏国拖不起。一个内部安稳的中原朝廷,魏国就算再加上一个西北草原,也同样是没得打,所以我们不得不兵行险招,明知道君岛是萧玄设下的局,我们同样要一头扎进去,谁胜谁败,言之尚早。”

皇帝陛下说道:“当年先帝领大军南下江南,兵分两路进军,此即是定鼎一战,当时割据了半壁江山的陆谦就是在这座君岛中坐困愁城。虽然那时候朕还小,尚不记事,但后来每每听父皇母后说起时,都不禁心向往之,恨自己晚生十年,未能赶上那场逐鹿大战。”

萧瑾缓缓说道:“君岛,那可不是个吉利地方,先是大楚亡于此,后又是陆谦亡于此,如今萧玄选择君岛作为自己的背水之地,注定了凶多吉少,若让孤替他占上一卦,大凶。”

皇帝陛下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情,似是慷慨激昂,又似是破釜沉舟,“所谓定鼎一战,说来也简单,就是一场豪赌,以整个天下和身家性命为赌注的豪赌,这个赌字不好听,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先帝这一路走来,都是在赌,不管是以前孤身一人的时候,还是以后坐拥天下,赌还是那场赌,除了赌注以外,什么也没有变。先帝赌赢了,然后就是在这儿定鼎天下,开创了大齐的江山。朕是先帝的儿子,没有害怕的道理,现在朕把自己的性命押上,赢了,开太平,交给太白一个太平盛世。输了,朕不过一死,可还有你的兄长萧白,到那时候将大齐的重担交到他的手中,由他斩乱世。至于他能否扛起这副担子,这同样是一场赌。”

萧瑾望着亭外烟雨,语气中渗着玩味,“孤先前讲过,和大齐开战的前提,必然是大齐自乱阵脚,现在看来,这是绝好的机会,若不能豪赌,又如何能豪取?既然萧玄要赌,那我们就陪他赌上一赌,这是天底下最大的赌注,若是我们胜了,天下尽在手中。”

萧玄举起,五指依次合拢,攥成拳头,“无论怎么讲,这是大齐的天下,朕是大齐的皇帝,是这天下共主,大势在朕。”

萧瑾将视线向南方,沉声道:“皇帝又如何?不过是孤家寡人,人定亦能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