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飞霜殿,这里都是跟随萧知南多年的老人,无一不认得徐北游和萧元婴,今日刚好是秋光在此当值,已经是迎了上来,“帝婿,您回来了。”

徐北游笑了笑,指着身后的一小一猫,“不单单是我回来了,还把这两小贼一并带回来了。”

萧元婴轻哼一声,斑斓也是颇为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徐北游对此一笑置之。

秋光忍住笑意,“帝婿,奴婢这就为您向公主殿下通报。”

“不必了。”徐北游摆了摆手,转头对萧元婴道:“元婴,你和秋光在此地陪着龙王,我进去见你姐姐。”

萧元婴点了点头。

徐北游径直往殿内走去。

当他终于出现在水榭外的时候,萧知南这才恍然感知到他的到来。

她猛地转过身来,望着他,嘴唇微动。

过了片刻,她脸上洋溢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柔声道:“回来啦。”

徐北游同样是笑道:“回来了。”

两人微笑着互相对视。

接着,两人之间有了片刻的沉默,萧知南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敛去脸上笑意,然后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最后,两人一起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重逢后,两人久久无言以对。

可无言却是胜过千言万语。

许久之后,徐北游缓缓开口道:“我这次走了几个月?大概有小半年了吧。”

萧知南轻声道:“五个月零十二天。”

徐北游沉默片刻,感慨道:“真是时光如流水。”

萧知南轻叹一声,“是啊,转眼间又是一年的时间,”

徐北游低头看了眼还未干透的地面,以及萧知南的赤脚,也脱去了满是干涸泥泞的靴子,赤脚走进水榭之中。

夫妻两人一起依栏而坐,外头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徐北游双手放在膝盖上,望着碧波荡漾,感慨道:“江南好,我在最是人间好时节的时候去了江南,又在这个萧瑟秋风起的时节回到帝都,春去秋来,这承平二十四年也快要过去了。”

萧知南的双手半掩在宽大袖口中,却是温柔望着徐北游的侧脸,柔声说道:“你还记得承平二十年的时候吗?初春时节,咱们两个在丹霞寨第一次见面,待到秋天的时候,又在牧棠之的辽王府第二次见面,那时候我请你吃了顿螃蟹,还定下了个十局之约。”

想起当初的事情,徐北游心底温暖一片,“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年的秋蟹真肥,是我第一次吃螃蟹,你还跟我说,秋风起,蟹脚痒,菊黄蟹肥秋正浓。到了秋天,不吃螃蟹是一大遗憾,那些螃蟹虽说是辽王府自养的,比不了江南苏州那边,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接着你又拿出一套蟹八件,轻敲慢剥,看得我是叹为观止。”

徐北游忍不住笑道:“当时在我看来,可真是厉害极了,吃个螃蟹也有这么多说法,不愧是天底下最顶尖的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孩子。”

萧知南轻轻锤了他一拳。

徐北游顺势握住她的手掌,将妻子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说道:“那时候牧棠之对我旁敲侧击,问我如果有意思,他想做一次牵线之人。”

萧知南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徐北游望向妻子,笑道:“我对他说,这等贵女,不敢奢求。”

萧知南抽回手掌,轻哼了一声,“不敢奢求你还去江南见我?”

徐北游当然不会傻到说出“就算没有你,我也必然要去江南了结师父遗愿”的话语,这时候既然无话可说,那就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但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她的心思转开,不要去纠结这些事情。

当下他便向后靠在栏杆上,轻轻闷哼了一声。

萧知南果然对他十分关心,赶忙低声问道:“怎么了?你受伤了?”

徐北游一本正经道:“还好,不过是些许小伤,不算什么。”

接着他又趁势伸手握住妻子的柔荑,萧知南想要挣脱,但徐北游抓得紧,她又怕徐北游伤势在身,不敢动用修为,只得任由他握着。

徐北游轻轻说道:“我本不想回帝都,而是直接去碧游岛一行,不过想到你和老爷子,还是觉得先回帝都看看你们,圣人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样的心境,我学不来。”

“所以我就回来了,巧的是刚到燕州,就遇上了元婴和斑斓,又牵扯出佛门之事,我不得不去燕州边境的避暑行宫走上一趟,这才回来得稍晚了些。”

萧知南这才想起萧元婴等人,赶忙起身道:“元婴也回来。”

徐北游一把又把她按下,然后蹲下身,亲手为她穿上绣鞋。

萧知南安静坐着,看着丈夫的举动,满眼温柔,不过注意到他的满头白发时,又不由在心底轻轻叹息。

两人穿好鞋子之后,并肩携手走出水榭,此处距离前殿还有很长距离,走了一段路,徐北游只是微笑,不住瞧身边之人,萧知南感受到他的目光,笑嗔道:“看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见我。”

徐北游笑道:“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却是瞧不够的。”

萧知南佯怒道:“不过一百六十二天没见,你就学的油嘴滑舌,是不是在外头沾花惹草了?”

徐北游微微一怔,忽地心中莫名一软,百炼钢都要化作绕指柔。

一百六十二天,他都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日子,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一天也不错。

让徐北游有些无言愧疚。

见徐北游怔然出神,萧知南不由问道:“又怎么了?”

徐北游回过神来,又是盯着知南,笑了笑,神色颇为古怪道:“忽然想起一句话语,叫做小别胜新婚。”

萧知南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了当初的新婚之夜,顿时明白了徐北游的用意,他心中想的是洞房花烛夜,却又盯着自己猛看,其用心居心,实不可问,虽然两人早已结为夫妻,但还是红晕满面,轻啐一声,抬手欲打。

徐北游侧身避开,笑道:“妻子打丈夫,可是悍妇行径!”

萧知南大怒,顾不得平日里的温婉仪态,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说谁是悍妇?”

徐北游讨饶道:“秋光和元婴可都在外头等着呢,待会儿谢阁老也要过来,你可不能没了公主殿下的体统。”

萧知南见他这个故意伏低做小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现在的她,很开心。

前所未有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