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和瑶儿两人各拿一卷画纸,一枝画笔,跟着襄儿公主的画细细描摹。襄儿的画,清丽之外带着一丝一气呵成的蔓延气势,让人看了不由为之心折。如烟一临摹,却有了一丝工笔的细腻与柔韧,令人心中生出柔软之情。而瑶儿公主笔画转折之处,刚毅尽显,又流露出一丝巾帼不让须眉的俊逸。

“哇!你们两个!还说跟我学,其实功底都好着呢!寻我开心啊!”襄儿看着旁边自甘当学徒的瑶儿和如烟,觉得她们的画作也是各有千秋,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公主府,对周围丫鬟示意不要出声,他默默地站到两位公主和如烟身后,细细品味着面前的三幅画:“清丽流畅不带一丝拖泥带水的,必是襄儿的杰作!刚毅幽冷毫不矫揉造作的,应是瑶儿的手法。柔情似水温婉如玉的,应该就是美人的作品了。今天的公主府真是热闹啊!”

屋内三个女子从进来的人发声起就一脸严肃地迎向门口。如烟第一个行礼:“参见陛下。”

“儿臣见过父皇。”襄儿和瑶儿异口同声。

皇上面带喜色:“倒是难得看到朕的两位公主和一位朕喜爱的女子这么投缘!”

襄儿抢着说:“是啊,父皇,我很喜欢如烟小姐呢!”

瑶儿也不甘示弱:“父皇,您这次喜欢上的可是一位才女哦!”

皇上沉吟片刻道:“朕马上就要册封美人,皇宫是不是自古有规矩,朕的公主和美人不必走得如此之近吧?”皇上把目光投向襄儿和瑶儿。

襄儿和瑶儿脸上的殷勤慢慢淡下去。

如烟忍不住接了一句:“皇上,若是我与公主们很投缘也不能在一起吗?我倒是觉得两位公主很亲切呢!”

皇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须臾,换上一副笑容:“这里的奥妙,你跟我回花月斋,我慢慢说与你听。”他抬手去拉如烟的手。

如烟略一迟疑,马上笑脸相迎,伸出手去。

如烟在皇上的扶持下,走出公主府,这时她才看见,府外皇上的卫士们都安安静静地候着。如烟心里沉甸甸的,自己想要逃出皇上的手掌心,怕是痴人说梦,虽未禁足,却也时时处处受着监视。哥哥是准备把自己就交代在这老皇帝手里了吗?纵然自己不是柳无言的亲妹妹,可是从错入古代失去记忆后醒来,自己就以为柳无言,哦,该是冷玉龙,以为他是自己这一世的亲哥哥,对他无比依赖,多希望他能像亲哥哥宠爱亲妹妹一样,把自己当成手心里的宝,而不是他复仇的工具啊!可是,他也是难的吧?他这样的身世,造就了他肩负的使命,她能感觉出来,每次他说希望自己平安的时候,都夹杂了真情在里面。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一定也把自己当成亲妹妹一样珍惜了。

皇上搀扶着如烟的手臂,和她一起进入花月斋。

如烟感觉到皇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她想,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可不能静悄悄的,一安静,这皇上保不准又怎么想入非非了,得一直想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她清清嗓子开口道:“陛下,您刚才在公主府说,要告诉我奥秘的呢!”

皇上看着她那撒娇地扬着脸的样子,心下欢喜,挽紧她的胳膊说:“虽然朕的公主们都是心思清纯,和你也谈得来,但公主手下的人,以及她们的娘亲,恐怕想法比较多,我怕对美人会有不利啊,而公主们怕是被利用了也不知晓啊!所以,没人就不要总去公主府了,多在朕赐你的花月斋待着就是。若是觉得闷了,朕可以安排些戏班啊什么的,给你来唱唱曲儿解解闷之类的。”

“皇上真是想得太周到了。皇上,其实如烟在民间的时候,听过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要不以后,如烟每天讲一个故事给皇上听听?”如烟眨动着眼睛,眸光温柔如水。

“美人竟有这样的才华!朕求之不得呢!”

“皇上,在一个很遥远的国家,有一位皇帝也邂逅了一位美丽动人的民间女子,皇上很想与她共结秦晋之好。这位女子告诉皇上,她知晓很多妙趣横生的故事,而且透过这些故事,能说出很多治国之道,这些道理足以让皇上的江山万古流芳。皇上相信了这位女子的话,每天命女子讲一则故事,以缓解执掌朝政之辛劳。后来,这位民间女子给皇上足足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讲完第一千零一个故事后,皇上的国家国泰民安,小灾小难都没有了。皇上成了百姓们交口称赞的明君,很高兴,就封这位女子为妃,一直幸福地过了很久很久。所以这个一千零一夜,在那个国家就成了美好祝福的象征。人们传言那位民间女子也是受了观音菩萨的指引,来辅佐皇上的呢!”如烟把在现代小时候听的1001夜的故事改头换面地讲着。

皇上看着如烟巧笑嫣然,红唇一张一翕,娓娓动听地讲述着,她那沉醉进故事的模样,不由深深吸引了他,他也听得入了迷:“竟有这样神奇的事情?美人是要我也效仿那位明君吗?”

如烟羞涩地一笑,眉眼低垂:“皇上说笑了,如烟哪有那位受观音菩萨指点的民间女子的本事啊?只是想给陛下上朝累了后解解乏。但是如烟也确实很想领略一千零一夜为皇上单纯地讲故事的美妙时光呢!如果一千零一夜之后,皇上依然对小女子垂怜,那你我之间的感情必是能经得起天地考验了。我也彻底被皇上征服了。”如烟心里暗暗揣测,若是能用理由骗得与皇上相安无事相处很久,怕是哥哥的仇也报完了,那时就可以想办法让自己脱身了。

皇上双手抚掌:“既然美人有这样的夙愿,朕答应美人就是了。如果美人的故事能吸引朕,朕自是可以不必急着与美人共结连理,晚一些时日也无妨。”

“是啊,”如烟喃喃轻语,“皇上刚才也说,宫中关系繁杂,其他娘娘怕有想法。那皇上也是雨露均沾为好,在如烟这儿坚持先听听故事,其他娘娘知道内情,怕是也不会为难如烟。这样你我关系也就慢慢会得到大家祝福。要记得到如烟这儿以外,也要坚持去看看其他娘娘哦!至于小女子,皇上不觉得酒窖中存得越久的美酒,才会越香醇,越勾人魂魄吗?一日日的期待也会让感觉更美好哦!即便遥远,心怀期盼,也会让每一天的等待变得更有情趣和滋味,最终的圆满也会让人觉得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如烟颠三倒四,自圆其说。

皇上有些错愕,其他美人都是急着想要得到自己的专宠,这个如烟年纪轻轻,倒是劝诫自己雨露均沾,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又想到自己从前对冷妃的宠爱太过表现明显,这才使得皇后痛下杀心,顿时觉得如烟的建议是个好办法。他看看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心想已经入了皇宫,在自己专建的花月斋,她也是逃不出手掌心的,就暂且依了她。也许美人也像酒,封存越久越香醇呢!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何止如此,情人嘴里说出的话,又何尝不是最先动心的那个人耳中的真理?

如烟给皇上讲了个故事后,像哄小孩子一样,把皇上哄走了。她心里多希望,自己每天准备一个小故事,用这些连续不断的故事,感动了皇上的心,就不要再让她做他的什么妃子了,只让自己成为一个专职讲故事的人就好,现代社会不是有电台DJ、电台主播吗,那皇上也可以让自己成为他一个人的专职故事主播。

皇上前脚一走,襄儿公主和瑶儿公主就来了。“如烟小姐,我听四哥说,柳夫子的妹妹会绣特别好看的手绢,我们也想来学。我告诉你,我还会绣锦囊哦!你教我绣手绢,我教你绣锦囊,好不好?”襄儿摇头晃脑地说。

如烟莞尔一笑:“公主喜欢,如烟就绣给公主看。可是皇上让我不要和公主们走得太近,公主们都是金枝玉叶,怕我身上的市井之气带坏了公主们。”她无奈地垂下眼睑。

瑶儿满不在乎地说:“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来找我们,是我们主动来找你玩的!”说着,瑶儿一挥手,让跟来的小随从拿来针线、布料之类的材料。然后瑶儿拉着襄儿公主说:“姐姐,我有件事突然想起来要问你呢。”她回头看看如烟,然后把襄儿公主扯到了一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瑶儿公主带来的小随从把缝制针线活儿用的东西都一样一样摊到如烟面前,然后压低嗓门说:“如果你想离开这里,随时让瑶儿公主带话给我。你若想走,我今天就带你走。”

如烟一惊,盯向说话的随从,一身布衣,后背微倾,可是难掩原本昂扬气质。细看眉眼,是小心修饰过的,但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却是熟悉不过,她几乎要惊呼出声:“四……”

“嘘。”四皇子李沁压低声音,“被认出来就糟糕了。”

“我……”如烟脑子里转了转,哥哥的大事还没开始做,自己此时离开怕是前功尽弃,“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跟着皇上也不错,尽享荣华,没人敢欺负。”

四皇子咬咬下唇,不再吱声,慢慢如一个下人般小心地退到一边。

襄儿和瑶儿回到如烟旁边,但襄儿公主的脸上明显有了浓浓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