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这些就够了。你……”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好像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她要在这儿待很多天吗?这个世界上,除了眼前的他,谁都不知道她在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像要被弃尸荒野般恐惧。

好像看出了她的担忧和害怕,他慢慢走回她身边:“别担心,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但是……如果因此被他们发现了,反而得不偿失。你不要太抱希望,但相信我,机会合适,我一定会来。”他慢慢理着她耳鬓边的发丝,觉得她是难得显出这么柔弱的一面。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知道他说的都有道理,可是眼圈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在这一刻,她连哥哥都不能奢望见一面,能给她希望的竟然只有眼前这个腹黑的男人了。

他看着她眼中的盈盈光点,白皙如雪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挺秀的鼻梁一吸一吸似乎格外无助,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柔软的情绪:“呵呵,我还没走呢,就梨花带雨了呀?”嘴里说笑着,心里却也是一阵失落,但愿太子快点走吧。他慢慢搂住她的腰身,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你去吧,离开帐营久了大家也会怀疑。”如烟克制住自己的小儿女情长,换上一副笑颜,慢慢推开他。

李沁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有阵隐隐的疼痛,他掉头向山洞外走去。

如烟不由自主地在后面跟了他几步。

他一脚踏上外面掩护用的杂乱山石和干柴,斜前方用来遮掩洞口的一块巨石突然从几块小型山石上滚落,向下砸来。

如烟来不及细想,脚尖蜻蜓点水,地上一个起力点,迅速飞身到李沁身边,拉着他的袖袍往回转动,却不料被杂乱的山石绊了一跤,直直地扑倒在李沁身上。一阵天旋地转,鼻子上还有钻心的疼痛。自己生生地压着了什么。等她厚着脸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如八爪鱼趴在李沁身上,嘴唇刚好碰在他的唇边。

“你这个投怀送抱、强行亲吻的架势倒是强悍得让人惊悚啊!”他目光灼热地盯在鼻子几乎贴在自己鼻子上的她。

她脸红地想要爬起身。

“亲都亲了,不如再练练。”他一勾她的脖子,把她更紧地贴向自己,包裹过的胸虽然几经布条摧残遮掩,却还是柔若无骨,软似绵绸。他手上用力,把她的唇压向自己,细细地摩挲,慢慢地碰触。

她刚要反抗,却觉得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了自己的嘴。他由浅入深,撬开她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如烟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反抗的初衷。

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抓着她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继续肆掠她饱满的红唇和不断躲避的小香舌。他压住自己的冲动,渐渐放开了她。他深深吐了口气:“以后有危险的时候,记得一定在我身后,不要冲过来。”

她没有作声。

“你以为我躲不开一块滚下来的石头吗?你要是伤着了怎么办?”他的语气凌厉了起来,看她垂下眼睑,睫毛闪呀闪的,竟没有回嘴,不由一阵气恼,放柔了语气,“我是说,以后几天,你一个人在这里,如果受了伤,我又不方便来看你怎么办?首先我不会受伤,就算受伤,太子带来的都有御医,很方便治疗。不同于你,一个人在这里,无人照料。”

她还是不说话。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了,以往也是斗嘴斗惯了,她突然沉默,他竟然浑身不自在。拉起她的手,轻轻放在胸口:“谢谢你刚才救我。你瞧,我的心还在跳个不停,对你说谢谢呢。”

如烟本是一脸冷漠,他凶她骂她倒是习惯了,现在突然这么一温柔,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眼泪就流出来了,她可不要被他看到自己的软弱,她心一横掩饰地一把抱住他,脸埋在他肩头,让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泪痕,反正也不是没抱过:“我怎么总是这么乱七八糟的无厘头身份啊!”

他把她搁在自己肩上的脸捧上前,又带上了往日调侃的语调:“我还没看过呢!”他看着她涌出的泪水,叹息一声,轻轻吻上了她的泪珠。

“你快走吧。”如烟女汉子的风格马上又恢复了,她吸吸鼻子,推开了他。

李沁半推半就地任随她推开自己,看着她往里走去。“我走,你就不要在背后看着了,去生个火烧水洗澡什么的。外面的石头一动,把洞口堵得更实,也免得被人发现。你尽量不要出去了。”他不再看她,往外走去。

汉乐府民歌《上邪》里说:“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现在,山还有棱,江水未竭,冬雷未响,夏无雪,天地仍分,他们还不会诀别吧?他还会来看她的,但愿能早一点来。他还没走远,她却已开始想念,开始期待下一次相见。

像他吩咐的一样,如烟走到山洞的一堆干柴边,生起火,在支起的锅里上了水,慢慢添加柴火烧了起来。她突然想,其实这样回归山林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是自古以来人们的梦想吧?在现代拍过无数古代武侠剧,最完美的结局都是放下仇恨,男主女主归隐田园,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现代社会,许多人在房价不断飙高,就业压力不断加剧的情况下,也都希望挣一笔钱,回到农村,盖个庄园,不必出去竞争,只是安静地过过小日子,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也可以单身,只要安安静静不要喧杂就好,灵魂有个安放之处。

如烟从缸里取了一点粮食,随便烧了点,糊糊肚子,然后就泡到了浸泡着花瓣的澡缸里。也许是太累了,竟然在温热的水里,就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从缸里出来了,裹着被子躺在了床上。她一惊,看看自己身上,没穿什么,只被被子裹着。她看向枕头边,一套干净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放着。而洗澡前换下的衣服,晾在了靠右边的山洞里,显然已经洗过了。旁边还晾起了新鲜的洗得干干净净的兔肉。她心里一阵温暖,看来李沁后来又来过了。可是……自己是什么样子被他裹上被子抱回床上的啊?

如烟的肚子又是一阵剧痛,这还真是能憋得住,早先太子来时自己就觉得要上厕所,到现在还能锁住内存,着实不容易。她看看四周,李沁虽是聪明,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还叫自己不要出去,这上厕所怎么办啊?不能就在山洞里吧?这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又没有一个隔断,也没有抽水马桶……

她想想就头疼,偏偏腹中疼痛还不断加剧。

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出了山洞,四下张望,还好,没有哪里有威严的仪仗队。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决自己的内部矛盾。可是马上她就如临大敌了。自从来到这个莫名奇妙的时代,最糟糕的就是上厕所,这居然是个手纸还没有流行的年代。想想也是,科学发明很重要啊,造纸术啊、指南针啊、印刷术啊、火药啊,都是一样一样慢慢发明出来的,人类也是一天一天进步的。谁叫自己回到这个破古代来了呢!

以前在宫里,反正衣服多,都是偷偷撕扯一些衣物,留着擦拭的。在帐营时,也好小小做点手脚。现在到山洞里来,哪里有多余的布料给自己上厕所来挥霍呀?她正哭笑不得,忽然不知从哪儿掉过来几片竹条。她心里一阵翻腾,是不是古代人就用像竹子一样的东西来擦屁股?叫什么厕筹厕简的?这能擦干净吗?而且……不得刮得皮肤破裂啊?她想想把竹条弃之一边。

她又看看那个竹条,心里开始斗争,要不还是用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啊!正伸手想去拿竹条,上方居然飘来了一块帕子,明黄色的手帕,上面还绣了些图案。如烟心下一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用手够着手帕,如获至宝。

终于解决好了最严重的问题,如烟神清气爽地从背角处走了出来。

“柳夫子,你可看见本太子的一块手帕?”旁边一个身影直直地撞过来。

如烟猛地收住脚,看着突然出现的太子李睿。她看看四周,旁边没有一个人,太子这是……微服私访?访荒郊野岭?

如烟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手帕?”

“那块明黄色的呀!绣了图案的,还是最心仪的姑娘亲手绣的呢!我答应紫云姑娘好好珍藏的。这手帕,连四弟也是要争抢的。就怕被他捡了去!”太子四处张望。

如烟的心没规则地跳动了几下,明黄色的绣了图案的手帕……刚才自己穷途末路的时候,是不是用它做了手纸?紫云姑娘,她脑子飞速一转,翻山倒海地搜索记忆。可是那日在冷府醒来后,寻找哥哥的女子?这块手帕是她绣给太子的?可是……看起来,紫云姑娘不是应该喜欢哥哥吗?她心里有点紧,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哥哥的情敌。还有,怎么就扯到四皇子了?他也陷入这场多角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