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韵康的父亲那辈就已经在马来西亚打拼,一年当中中国的每个传统节日他们家都过,每年清明节也都去墓地给已故的先人扫墓祭拜。

“莫阿妈,你还记得我5岁那年的清明节吗?你们大家找了我一晚上,最后在我妈妈的墓地找到了我,就是在那天,你和莫阿伯在我妈墓前说我妈妈是被他害死的,你还记得吗?”黄伯宣带着怒意指着诸葛韵康问莫太太。

“我家老莫说夫人是被老爷害死的?老爷没害死夫人呀?夫人是因为难产大出血,抢救过来后身体一直很差,你快满月的时候夫人终于......走了......夫人走的那天从头到尾我都在病房服侍夫人,我最清楚了。”莫太太悲伤地努力回忆着。

“那为什么你们在我妈的墓地说她是被他给害死的呢?”黄伯宣此时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认定莫氏夫妇不敢承认是慑于鬼大的淫威。

“少爷,你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我们说过什么,时间过得太久了,我想想。”莫太太沉思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天大家先回去了,我和我家老莫还在夫人的墓前停留了一会儿,陪夫人说说话,我感叹老爷对夫人疼爱有加,可最终夫人还是先走了。”

“我家老莫说‘老爷对夫人太过于溺爱,以致于连下楼梯都要抱着夫人,不舍得她自己走,导致夫人缺乏运动体质比较差,所以生完少爷后身体一直难恢复,是老爷害了夫人。’当时我家老莫是这么说的!”

“这不是说老爷真的害死了夫人呀,是......就是一个......我们夫妻间惋惜夫人的一个说法。少爷,真不知道当时你躲在旁边,真没想到我们夫妻间随意的对话害得您......恨了老爷20几年,我们......我们夫妻俩有罪啊!”

“老爷,您惩罚我吧,是我不好,那天是我说起夫人的事,老莫才说了那番话,是我对不起夫人和您,还有少爷!”莫太太痛哭起来。

莫太太越说越明白了这么多年是怎么回事了,没想到自己两夫妻竟是罪魁祸首。

莫升听得老伴这么一说,顿时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自己当时还真是这么说的。可是谁也没想到隔壁的墓碑后竟躲了5岁的少爷在那儿,更没想到前面的话少爷没有听去,就正好听到最后那句话。

5岁的孩子太小了,都不懂得当场跳出来问明原由,就这么误会了20多年,害得他们父子反目成仇,这个罪孽可太大了!

要是换作早些年的诸葛韵康,莫升夫妻俩够得上点天灯了。

莫升偷偷拿眼瞧着诸葛韵康,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要了他们夫妻俩的命,可是没想到诸葛韵康听完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动,脸上毫无表情。

黄伯宣听完则是一脸的不置信,心想:主仆串通?这套小把戏是骗不了我的!看你们如何继续演下去!

只见莫夫人战战兢兢地走向黄伯宣,手上拿着一个用酒红色绒布包着的东西,她把那东西双手捧着伸到黄伯宣面前。

“少爷,这是夫人生前的日记本,夫人临死前托我保管,叫我等你长大了交给你,一是作为念想,二是夫人说让你以后找个爱自己的人好好生活。刚才他们去叫我的时候,听说少爷来了,我就把这日记本带来给你,以后它应该有你来保管。”莫太太说。

黄伯宣接过那东西,慢慢打开绒布,这是一本已经泛黄的硬皮日记本,里面的每页纸都已经开始泛黄。

他认得上面那一行行娟秀的字,那是他妈妈的笔迹,他虽然没见过妈妈,但是很小的时候起,带他的女佣就常拿妈妈的习字帖给他,让他学着练字,所以妈妈的笔迹他太熟悉了。

诸葛韵康阴沉着脸看着儿子抱着那本日记本。

整个大厅静得可怕,只有黄伯宣翻日记的声音,他默默地翻看了十几篇日记,每一篇都是妈妈留下的幸福印记,每一页都仿佛留着妈妈的笑声,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父亲对母亲的爱,和母亲对父亲的爱。

黄伯宣边看边流下了眼泪,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没有听完整?父母是相爱的,他恨错了?错恨了自己父亲20多年?真相竟然这么乌龙!

诸葛韵康的眉起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这是他从儿子5岁之后,第一次看到儿子留眼泪,他自己的鼻子也酸了起来,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是......我自己......听错了......你们别担心,不怪你们。”黄伯宣没有迁怒到莫升夫妻的头上,擦干了眼泪了平淡地朝他们说了一句。

“少爷,你跟夫人真是很象,都是这么的宽宏大量!我们夫妻俩有罪,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莫升激动地说,心中充满着对少爷的亏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出去!滚!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许再踏进这个大厅一步!”诸葛韵康本想惩罚他们,但听儿子原谅了他们,也不好和儿子对着干,只得让他们出去,一分钟都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大厅里只剩下父子两人,黄伯宣低着头,象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不敢抬头看父亲。

“把姓改回来吧!”沉默了半天,诸葛韵康只说了这句话。

“好!”黄伯宣回答得坚决有力。

这个姓氏是他亏欠父亲的,长大后为了让父亲知道自己有多恨他,毅然去把姓改成跟母姓。

然后又是一阵很尴尬的沉默。

“经常回来住吧,这里......这么大......”诸葛韵康不知说什么才好,儿子今年都30出头的人了,20多年来父子俩就没这么交流过。

“好!”黄伯宣应声。

诸葛韵康无语,跟儿子之间就只有这么简短的字的交流?

“我要见阿颖。”黄伯宣对父亲的语气不再那么凌厉。

“......”诸葛韵康沉思了一两分钟,抬起头说:“好吧,你跟我来。”

他知道是时候面对了,该来的总是避免不了的,如果儿子不在意阿颖的经历,跟阿颖在一起能让儿子感到快乐,他认了,随儿子自己决定吧,他不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