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自己被人发现了,白馨有刹那间的惊惶失措,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不过当她刚准备动的时候,一双粗砺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整个人按了下去。她吓得赶紧回头看去,只见封芷凝正在她身后,示意她不要乱动。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那大叫的小太监忽然朝着背对着白馨的方向跑去。紧接着,除了红玉还留在吴清如身边,其他剩下的五六个宫人全都跟着追了过去。似乎没有任何被人偷窥的慌张,大殿中央的吴清如气定神闲,只是眼眸里闪着深不可测的亮光。

过了好一会,刚刚跑出去的人又全都回来了,为首的一人上前回报道:“回禀娘娘,是奴才看错了,只不过是一只黑猫恰巧跑过去。”

“你确定?”吴清如追问道。

“奴才确定,那只黑猫刚被奴才赶跑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那小太监肯定道。

既然只是黑猫,吴清如也不想再在这冷宫待下去,颇有些不耐烦道:“既然不是人,那你就去皇上那通报去吧。剩下的人把这个贱人给本宫处理好了,麻风病可是人死了也会传染的。宫人人来人往的,要是蔓延开来可就麻烦了。”言罢,吴清如一甩袖,带着红玉自行离去了。

等到吴清如一走,剩下的人七手八脚的将慕阳雪的尸体抬出了冷宫。目送慕阳雪离去,白馨的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悲哀。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过早地凋零了。

确定人都离开之后,封芷凝才松开了白馨的嘴,白馨憋气难受得紧,直到这时才敢喘口大气,侧头问封芷凝道:“太妃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蒙着面纱的封芷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本宫的猫今日不听话,从瑟兰殿跑了出来,本宫是来找它的。”

“白馨多谢娘娘救命之恩,要不是娘娘出手相救,今日白馨怕是也要糟到吴清如的黑手了。”得知是封芷凝救了自己,白馨不尽感激道。

对于白馨的感谢,封芷凝置若罔闻,视线好好打量了白馨的衣着,忽然说:“你这身装扮,不该是宫女能有的吧?”

一眼就被封芷凝看穿了自己,白馨有些尴尬,沉默了半天最后才呐呐说:“请娘娘相信,白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的。”

闻言,封芷凝无所谓地笑笑,语气淡淡道:“你有没有苦衷,何必让本宫相信,只要自己切莫迷失本心就好。不过选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你自求多福吧。”话音刚落,一只毛色发亮的黑猫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跃跳到了封芷凝怀里。搂着那只黑猫,封芷凝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不再看白馨一眼。

白馨望着封芷凝的背影,眼神里的光慢慢暗了下去。就在白馨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被一样东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回到了千禧宫,白馨辗转反侧了一夜。因着慕阳雪的自戕,顾君阳为了处理她的后事,顾不上来千禧宫。白馨心中有疑惑,于是装病发,让人到太医院提前将端伊尹请过来。

装病的事端伊尹之前并不知晓,看到千禧宫的人来请,他以为白馨真的病发,连忙带着药箱赶了过来。

寝殿内的白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端伊尹坐在一旁给她把乐脉,只是眼里的神色慢慢有了转变。

把完脉后,端伊尹面色凝重,对屋子里的喜儿沉声道:“娘娘心悸复发,微臣要给娘娘试针,不能有人打扰。你先退下吧,有事再唤你进来。”

宫中的人皆知,端伊尹试针最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所以喜儿不疑有他,回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大人有事再唤奴婢吧。”

看到喜儿出去了,端伊尹才出声问道:“你没病发,这么着急把我找来到底为何?”

一夜未睡,白馨的脸色确实有点憔悴,只见她早床上坐起,凝视着端伊尹问道:“告诉我,冷宫里的封芷凝,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你在胡说什么?义父怎么会和先帝的贵妃有什么关系?”端伊尹一口否认,只是呼吸有些急促道。

“你还在骗我?昨晚我夜探冷宫,看着吴清如害死了慕阳雪,还差一点被吴清如的人发现,是封芷凝救了我。本来这都没什么,却在最后看见了封芷凝的腰间挂着爹爹生前从不离身的玉坠,你还说他们之间没关系?”白馨忽然激动了起来,因为只要一牵扯到她爹爹的事情,她就不可能冷静。

白馨说的肯定,可是端伊尹还是不承认:“不过是个玉坠,天下相似的多了去了,一模一样的也不是不可能。霜儿,你不要多想了,义父根本就不认识贵妃娘娘。”

事到如今,看到端伊尹还妄图隐瞒,白馨失望道:“那个玉坠,是我亲手画图设计,让工匠雕琢的,世间哪还有一模一样的?伊尹,不要再骗我了,我只是想听实话。”

知道自己再也隐瞒不下去了,端伊尹无奈道:“你说的没错,贵妃娘娘与义父是认识的。不仅认识,他们曾经还是恋人。当年你娘亲为生你难产而死,义父就再也不想续弦,只想好好抚养你长大。只是造化弄人,过了几年义父在京师遇上了贵妃娘娘。那时候的贵妃娘娘风华正茂,被封为大晋第一美人,拜倒其石榴裙下的人不计其数,却唯独对义父倾心。义父不是无意,只是为了好好照顾你,拒绝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气之下,就选择了进宫为妃。后来她被太后所害,在一场大火里容颜尽毁,不得不居住在冷宫。我进宫之后,无意之间发现了她,便暗中偷偷照顾她,还把义父的遗物送给了她,却没想到那是你设计的。这些陈年往事,我原先并不想让你知道,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原来又是因为我,害的爹爹失去了幸福的可能。”一股无力感涌上白馨心头,而泪水却从白馨眼角滑落。

“你不要多想,这是义父自己的决定,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本想尘封这件事情,所以就连贵妃娘娘也不知道你就是义父的女儿。”看到白馨难过,端伊尹实在心疼,连忙安慰道。

白馨却不这样认为,只是流着泪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件事你就当我不知道吧。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端伊尹知道此时的白馨什么都听不进去,于是只好无奈地离开。关上门的刹那,他能明显地看到白馨的双肩在微微的颤抖,他知道她在哭,却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