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在蒙蒙亮的时候,巧心的尸体就被人发现在了太掖湖上。昨夜吴清如派她来太医院取药,她竟一去不回,吴清如担心便派人出来寻她,可惜一直找不到人影。

直到今天一早,巧心的尸首从湖底浮了上来,才被派出来的太监们找到。吴清如在毓秀宫一接到消息,便带着红玉匆匆赶来到了太掖湖。

尸体被水泡了一夜,整个人都肿了起来,面目全非。要不是刚好有一个太监认出了巧心昨日传的衣裳,死者的身份或许还不能这么快被认出来。

看着死状恐怖的巧心,吴清如脚下一踉跄,差一点没有站稳,幸亏被紧跟着的红玉及时扶住。红玉与巧心长期侍奉在吴清如身边,不是姐妹,胜似姐妹。见她如今惨死,红玉亦是悲痛欲绝,紧咬着下唇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不过只是取一次药,吴清如何曾想就此阴阳相隔,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尸体,向红玉问道:“红玉,巧心那丫头平日里最爱臭美,这个人这么难看,怎么会是她呢?”

一旁的红玉早就泣不成声,忍住泪道:“娘娘,请节哀顺便,巧心她确实死了。”

“怎么可能?毓秀宫道太医院的路巧心走了不下百遍,她不可能失足落水的。”吴清如硬是忍住泪水,因为要是她也哭了,那么就代表巧心真的死了。

阡陌闻讯赶来,看见的就是吴清如这副明明悲伤至极,却还依旧拼命隐忍的样子。看了一眼地上巧心的死状,阡陌也不由移开了眼,对红玉吩咐道:“快扶你家主子回宫休息,昨日找了一夜,肯定没有休息好,这里的事交给本宫就好了。”

“奴婢明白,剩下的就有劳仪妃娘娘了。”红玉自然知晓阡陌想让吴清如走是不想她再受刺激,而吴清如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竟乖乖跟着红玉离开了。

待吴清如走远,阡陌才走到巧心的尸体前,偏头向一旁的小太监询问道:“是你第一个发现巧心的尸首的?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那小太监摇头,不敢隐瞒一字道:“回禀娘娘,奴才发现巧心姑娘的时候,只见姑娘的尸首漂浮在水面上,奴才就赶紧叫人了。随后侍卫们也在太掖湖边上查了一圈,除了一处有滑落的痕迹,其它并无可疑之处。昨夜晚上风大,沙石容易迷眼,巧心姑娘应该是自己不慎落入湖中的。”

听到小太监如此言,阡陌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刚想让人将巧心的尸首送出宫去厚葬,却在巧心身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她蹲下来,大着胆子掀开了巧心半露的小腿,果然在巧心的小腿上发现了一片青紫。虽然尸体已经被泡胀了,但是小腿上的伤痕还是清晰可见。

心里几番思量,阡陌最后站起身来,仍旧对那些太监命令道:“巧心失足落水,不慎身亡。宸妃娘娘一向视巧心为亲人,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本宫便代宸妃娘娘决定,将巧心送回本家,赐黄金百两厚葬了。”

“是,奴才们这就去办。”既然阡陌都这么说了,小太监们也只有照着去办。

与此同时,藏书楼内的白馨却忽然染上风寒病倒了。顾君朝知道的时候,这个人慌慌张张的赶来。看见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的白馨,顾君朝满是心疼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病了,瞧着脸色似乎不太好?”

言罢,顾君朝伸手想要去摸白馨的额头,却感觉到了白馨的身子明显的一颤。似乎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顾君朝不由问道:“怎么了?”

白馨背靠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君朝认真问道:“君朝,你有什么事情隐瞒过我吗?”

顾君朝似乎被白馨问懵了,愣了一会,失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的,就连喜乐的事我不是都让你知道了?”

要是从前,看着顾君朝如此笃定的脸,白馨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不过如今,人面全非,顾君朝的神情越是真诚,白馨就觉得越是虚假。

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揪着身下的床单,指甲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变紫了。心中像是有一头猛兽在咆哮,白馨很想质问他,但是她却没有问出口。因为这个答案,即使她不问也已经知晓了。

就算顾君朝再恨顾君阳跟太后,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共同点,就是顾家人。这个大晋是顾家的,所以自己战功赫赫的爹爹自然是顾家的眼中钉。白馨相信,即使当初登基的是顾君朝,那么自己的爹爹还是难逃一死。白馨从不怀疑他们都爱她,但是她们对她的爱都不会比顾家的天下来的重要。他们都可以不是皇帝,但是皇帝一定要是顾家的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是一种不可亵渎的荣耀。

答案很残忍,但是却很现实。

痛到了极点,伤到了极点,白馨竟发现自己还能笑得出来,眸光似水地望着顾君朝道:“我开玩笑呢,病的无聊,就想从你那找点乐趣,瞧你吓的。”

“你这小东西,连生病都这么不乖。看来今天回不了大理寺了,你就安心地在藏书楼养病,等病好了我再让青石来接你。”见白馨笑了,顾君朝才松了口气。

白馨温顺地点头,一语双关道:“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解决。”

顾君朝以为白馨说的是他们俩的婚事,抿嘴笑道:“你睡一会吧,婚事不用你操心。”

“好啊……”此时此刻,白馨觉得自己除了笑,再也没有其它表情了。顾君朝扶着她躺下,看着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才放心地离开。

等到顾君朝一走,白馨闭着的双眼立马睁开,而之前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端伊尹也已走了出来。

干涸的双眼望着上方,白馨面无表情道:“伊尹,你说我把顾家的江山毁掉,他们会不会跟现在的我一样痛苦?”

端伊尹将真相告诉白馨,原意只是不想她嫁给仇家之子,并不是为了报仇:“霜儿,我们一起回江南吧。义父的信上写的很清楚,他不想你为他报仇,他只想你好好快乐的活着。”

“爹爹都死了,我怎么还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活着?伊尹,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快活了。”白馨一脸的悲凉,说出的话像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