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落地的时候,青石并没有立即下轿。他满面愁容地坐在轿子里,眉宇间有片刻的失神。

轿上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白馨大喜过望的脸,一下子占满了青石的视野。只见她大松了口气,庆幸道:“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可把我吓坏了。”

在见到白馨微笑的刹那,青石忽然觉得:为了眼前这个人,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咧着一口白牙,大言不惭地笑道:“白馨你真是没用,像我这么厉害的人出马,还有什么人搞不定。不就是一个皇帝吗?瞧把你吓的。”

自己担心了一早上,换来的却是青石没心没肺的嘲笑,白馨不满地嘟着嘴,手指用力地点了点青石的额头,闷声道:“真真是没良心,枉费我为你担心了一早上。早知道是这样,你还不如死在朝堂上不要回来了,我还乐得清静。”

白馨说的虽然是气言,却让青石好不感动。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为了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搭上性命,都是值得的。

“哎哟!白馨你谋杀亲兄啊?下手这么狠。”青石捂着额头,夸张地大叫道。

这样没心没肺的青石,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刚才掀开帘子的时候,白馨仿佛看见了满腹心事的青石。到了现在,她才确定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我要是想谋杀亲兄,还会费力气给你做了一大锅红烧肉?”白馨仰头得意道。

“你给我做红烧肉了?啊……”一听到红烧肉三个字,青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他猛地起身,却忘记了自己还在狭小的轿子里,于是乎整个头都撞到了轿顶,痛得大叫起来。

白馨低头偷笑,原先探进轿子里的半个身子,也从里面钻了出来,她站直身子,对青石说道:“快点出来吧,不然饭菜都要冷了。”

这一撞可是扎扎实实的,青石眼角噙着泪,揉着脑袋从轿子里出来,委屈道:“好痛啊!你还笑,没看见我脑袋都要开花了。”

“这一点你倒大可放心,反正你那脑袋里不装脑汁,多撞几次也没关系。”白馨捂嘴轻笑。

要论牙尖嘴利,青石再投胎八辈子都不是白馨的对手,所以他干脆放弃与白馨争辩,揉着脑袋投降:“好男不跟女斗,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吃我的红烧肉去。”说着,青石对白馨做了个鬼脸,抬脚就要回府用膳。

走到了门口才发现徐海居然不在,于是停下来似是随意地问道:“白馨,徐管事呢?他先回府了吗?”

不明白青石怎么会突然问起徐海,白馨一脸茫然地答道:“徐管事不是早上和你一起上朝去了吗?刚才就你一个人回来的,我没看见他呀。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青石急忙否认,回头扫了眼轿子停下的地方,就转身回府去了。

用罢午膳,白馨见青石有些闷闷不乐,就提议带他去京师城里转悠转悠。原以为青石会喜出望外,可他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问他怎么了,他也只说是一晚未睡,累得慌,实在没力气逛了。白馨本是想带青石散散心,见他确实乏了,也不勉强,只让他回房歇息去了。

那边青石回了自己房间,白馨却没有回房休息。她虽然也累了一晚上,但是目前她有比睡觉更重要的事情。让人撤了饭桌,白馨便直接朝着书房走去。

推开了书房的门,白馨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书案边,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问:“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大理寺书房?”

听到身后的质问声,顾君朝不慌不忙地转身,迎着白馨警戒的目光微笑道:“不必紧张,是我而已。”

再一次见到顾君朝,白馨眼里的戒备不减反增。目光一斜,正好看见顾君朝手里拿着的东西,白馨的脸色马上变了。她几步冲到了顾君朝面前,伸手就要把东西夺回来。

不过顾君朝哪会让白馨得手,只见他将手往身后一躲,身子迅敏地一侧,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站在书案后,将手里的册子高高举起,对着白馨挑衅道:“何必这么紧张?不就是本今年选秀的花名册吗?没看出来,你这小妮子野心这么大,得了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官位还不满足,居然还想进宫争宠。”

今年有三年一度选秀的日子,大晋王朝五品以上的官员,家中凡有符合条件的女子,都要送到京师前来选秀。当初之所以让青石假冒白俊臣,正是因为他是符合条件的官员。白馨想要报仇,就必须回宫,而选秀就是回宫的最佳捷径。

今早青石上朝之后,白馨也没闲着。她让人将今年所有选秀女子的名单拿了过来,仔细研究了一番。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在大选中独占鳌头,那本册子上记着的所有女人,都将是她未来的敌人。

“我要不要争宠关你什么事?快把册子还给我。”白馨恼了,隔着书案将手一摊伸到了顾君朝的面前,微愠道。

顾君朝撩起长袍的衣角,选择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了下去,斜睨着白馨,不紧不慢道:“我偏不还又如何?反正这册子你留着也没用。你可别忘了,在陵阳城的时候,我已经把你买下来了。你是我的,我可不允许你去选什么秀,像那群傻女人一样费尽心思地讨顾君阳的欢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白馨很明白,对待一个能轻易拿出十两金子买下自己,还能随意出入大理寺,甚至直讳皇帝全名的人,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闻言,顾君朝又露出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将手里的花名册往书案上一丢,薄唇轻启,反问道:“这个问题应该由我问你才对,你和你那个所谓的哥哥,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