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雅在人群里看到了他的微笑,她一直认为只有易泽西是阳光,原来他也可以是寒冷难耐时的一汪温泉。

他很少笑,但是笑起来极好看。他本来就生得俊朗,可平时太过严肃,不免给人太过冷峻的感觉。可只有他微微笑一笑,整个人都会变得柔和起来。

“小雅。”他向他招手。

她毫不犹豫地扑向了他的怀里,人生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哭泣。

“我们回家。”穆非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覃雅的心在那一瞬间安静下来。

穆非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前厅外有很多记者,闪光灯咔擦咔擦地响个不停。他们却并不受影响,大手牵着小手一步步坚定地往外走。

他们的身后有人叫着覃雅的名字,覃雅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她能感觉到的只有牵着自己的大手,那么宽厚,那么有力。

身后的一切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穆非把覃雅带回了家,几乎谢绝了所有客人的来访,避开了所有媒体的采访。

每天早上,他开车把她送到练习室或者片场,然后自己却上班。傍晚,他开车去练习室或者片场接她回家。然后两个人窝在家里,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秦若男和李光贤来过几次,穆非没有让他们进穆宅大门。

袁佐和姚菲儿来过一次,穆非接待了他们。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覃雅的事,只留下了婚礼请帖。

覃珮珮来过一次,覃雅却没有见她。穆非在楼上陪着覃雅,于是覃珮珮和珍婶聊了一下午。

覃雅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快要到中午的时候,覃珮珮离开了。珍婶上楼来交给覃雅一封信,告诉她覃珮珮要走了,明天便回茶山镇。

覃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看她的书。

穆非担心地看着她,她几天都是这样,神情上看不出喜怒,那天歇斯底里地大哭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她越是平静,他越是担心。

“我让阿力送她回去?”穆非试着问道。

覃雅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穆非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迈开长腿出了她的书房。

刚下楼,手机响了,穆非看了眼屏幕,是李光贤。

唉,他们想要清静,访客却络绎不绝。

穆非终于接起了电话。

“阿非。”

“叔叔。”

“小雅……她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没什么精神,吃得也比较少。”

“她还是不愿意见我?”

“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吧。”

“好……阿非,叔叔要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小雅的照顾,今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点。这孩子……是我们李家亏欠了她。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父爱,甚至母爱都是淡漠的,也很少体会到亲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好在上天对我不薄,这么多年来,她竟然就在我身边,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叔叔,其实我早就知道。”

“你……早就知道?”

“我第一次去小雅家见到她妈妈,我就知道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当然,这点好奇心还不足以让我费心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可是,事关小雅,我必须弄清楚,她为什么要求小雅在S市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所以我让人去调查了一下,知道了她和您的关系,知道她在与您交往的过程中怀过孕,我也了解阿婆的脾气,所以猜出小雅与您的关系,并不难。”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也不告诉我?”李光贤的语气并不强烈。他了解穆非,他知道这个孩子做事有分寸,所做的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穆非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覃雅就站在楼梯上。

看她脸色还算平静,穆非松了口气,握着手机回答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因为这个秘密不应该是由我戳破,这个世界上原本只有你的妈妈知道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告诉你。如果她选择瞒着你,那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如果有缘,你们自会相认。”

覃雅看着她,眼中的温度渐渐上升,但是她最后只是平静地说了句,我明白了,转身上了楼。

“她……走了?”并未挂断电话的李光贤问道。

“嗯。”

“她知道电话这头是我吗?”

“应该知道吧。她很聪明的。”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李光贤笑道,语气中有点骄傲自豪。“阿非,你帮叔叔一个忙。轩扬想见见覃雅,你帮我劝劝她,让她见他一面。轩扬……这也是我做的孽啊。他一直很喜欢小雅,可如今,唉,真应了你们年轻人说的那一句‘有情人终成兄妹’。他这些也是把自己关在家里,我也怕这孩子钻牛角尖,他想见见小雅也好,兴许两个人可以互相开导一番。”

穆非考虑了一番,点了点头:“好。”

“那就麻烦你了。”

“叔叔。”穆非在李光贤挂断电话之前叫住了他,“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我就有话直说了。小雅这有我,您可以放心。其实您最应该道歉的是她的妈妈,这些年她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我相信她受的苦不会比小雅少。而且,我觉得,她才是这个结的关键。”

李光贤沉吟半晌,说道:“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穆非回到书房找覃雅,打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再去她卧室找了找,也不在。皱了皱眉,他又回书房找了一遍,甚至还在隔壁自己的书房找了一圈,开始着急起来。

“小雅?小雅!”

穆非唤着她的名字跑到楼下,也没有她的身影。

终于,他记起了一个地方。

轻轻打开门,她果然在这里,在他的卧室里。

她在他的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他的枕头。她睡得很沉,眉头却崩得很紧。

穆非在床边坐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顺来,然后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