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厉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的小助理和一个背对着他坐着的高大男人坐在光影里,一人端着杯冰淇淋,平时甚少有什么表情的小脸上笑靥如花,似乎是被那个男人的某个表情逗乐了。男人似乎生气了,把冰淇淋往前面一推,往后一倒,背紧紧贴着椅背。她马上收起了笑脸,但嘴角却留着那样一丝调皮的弧度,好脾气地看着男人,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劝慰的话,甚至主动伸出手覆上那男人随意搁在桌上的手,没说一句话,那目光就愈温柔。

“我错了,不该笑的,穆大公子用小勺子吃冰淇淋的画面一点也不违和,还是非常帅气的。”

穆非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就说她主动点甜品肯定是有阴谋的。还以为她今天胃口大开,准备一个人吃两个冰淇淋呢!

覃雅可是摸透了他别扭的性子,再也不敢笑了,挖了一勺自己杯子里的冰淇淋,殷勤地递到了他嘴前。

这样的便宜他又怎会放过?果断地伸长了脖子咬住了那小勺子,一口便吃得干干净净,末了还甚是邪气地舔了舔唇角,满意地看到勺子的主人从脸红到了脖子。然后她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勺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才放下来。穆非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王厉。

“前辈!”出于礼貌,覃雅主动起身打招呼。

王厉挥了挥手,笑了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个男人是……穆氏董事长!她……到底是谁?至今为止,袁氏、李氏、穆氏,S市三大家族都和她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袁大小姐有可能是她朋友,李氏公子有可能是他男朋友,那么这个传说中的商界奇才——穆董呢?“小雅,吃饭呢?这位是……”

穆非用眼神示意覃雅别说话,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摆,这才伸出手来,看进对方的眼睛里:“穆非。”

“王厉。”顿了顿,又道,“穆先生是小雅的……”

穆非心里没来由地一沉,很多人都唤她小雅,可这个昵称从眼前的男人嘴中传出来,总感觉哪哪不舒服。穆非也不急着回答,而是请对方坐下,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看着王厉询问道:“咖啡?”

王厉耸了耸肩,一副客随主便的神态。

服务员很快把咖啡端上来了,尽管训练有素,漂亮的姑娘在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位优质的男士几眼。虽然能进SWAN的从来都是非富即贵,优质男见得多了,可眼前这两位无疑是优质中的极品,不仅外貌超凡,气质也是脱俗的。

王厉也是极沉得住气的,既来之则安之,悠闲地搅动着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还对略有些尴尬的覃雅笑了笑。

“对于小雅来说,我的身份是多重的,不知道王先生想听的是哪一个?”

“那……不知道对于穆先生来说,哪个身份最重要?”

“都重要,缺一不可。不过……王先生算是小雅的直属上司,所以,就目前来讲,我是以一个监护人的身份和您对话。”

“哦?”王厉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这点倒是出乎意料。他有想到他可能是覃雅的表哥,邻家大哥或是……男朋友,却从没往“监护人”这么专业的术语那想。难道真如传言所说,穆董有个私生女?可未满三十的他怎么可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不知道作为一个艺人助理来讲,我们小雅表现如何?可还胜任?”

“非常满意。”顿了顿,又补充道,“她很安静,这一点很符合我对助理的要求。本来还疑惑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静雅的心性,今日遇见穆董,便豁然开朗了。也就只有穆董这样儒雅的绅士才能培养得出这样一个女子。”

“王先生说笑了,小雅本性如此,我从未教过她任何东西,我们的关系,很平等。”

平等?王厉又抿了口咖啡,就着微焦的清香,在唇齿间仔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后又笑了笑,故作不明其中的深意,疑惑道:“有个问题,恕我冒昧,以穆先生的财力势力,为什么由着她去做这样一份辛苦又容易看人脸色的工作?”

“小雅今年高中毕业,前几日已经收到B大的入学通知书。她想体验下职场生活,无可厚非。再说袁佐是我的好朋友,小雅也叫一声哥哥,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袁佐,也没有理由不支持小雅。”

她竟还和袁佐有这样一层关系?原来他的小助理还真不简单!“原来你还是学生?”

覃雅点头。

“所以只工作两个月?”

覃雅又点头。

“呵。”王厉笑了,自言自语道,“原来只是千金大小姐下基层体验生活来了!”

穆非自是听懂了其中的嘲讽,正要斥责的话被覃雅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前辈,工作机会确实是袁佐哥破例给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因此在工作上懈怠。一个高中刚刚毕业的女孩子要找一份暑假工,确实不容易,我也不指望您能够理解。但是,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它关系着我大学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王厉再次震惊,他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真诚。他真地觉得她很神秘,她很普通,却有着不普通的人脉,可她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她在这样一家高档餐厅和穆氏董事长平起平坐,却要做暑期工赚取生活费!

“前辈,我们点的餐已经来了,不知道您需要吃点什么?”

王厉回过神来,想为刚才的无礼道歉,但终究未能说出口。起身道:“我约了人,就不打扰二位用餐了。”说着继续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也不回头,沉声道:“夜戏别迟到。”

覃雅忙起身,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鞠了一躬道:“是。”重新坐下后,发现穆非脸色有些微妙,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要开口。一低头,发现盘子里的牛排已经被切成了整整齐齐的小块。鼻子突然觉得酸酸的,她这段时间的确太忽视他了,再想到暑假过后两个人就要分离四年,心里一阵绞痛,离别的伤痛感提前而至。“非……”

穆非看着她内疚的眼神,只当她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安慰道:“没关系,我……我只是不喜欢你和除我以外的任何男人走得太近。还有……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覃雅笑了,重新覆上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我也没有注意过。可是,我只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