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非上班时间是九点,覃雅上课时间是八点,所以穆非往往要比她起得晚些,早上一般难得碰到面。

昨晚发生的事冲击力太大,覃雅还没想好怎样面对穆非,所以她又特意比平时早起了二十分钟。

“小姐,没睡好啊?”

覃雅扯开嘴角有些心虚地笑了一下,点头。刚起床的时候头就很痛,眼睛也有肿胀感,一照镜子,眼圈上像被人描了墨,又像是被人硬生生揍了一拳。

“学习压力也不要太大喽。”

“好。珍婶,有过夜的茶包么?”

“好像有,我找一下……对了,少爷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覃雅正在喝牛奶,一口气没上来,呛得边咳边流泪。

“这是怎么了?”珍婶忙把茶包仍在桌子上,连续地拍着她后背。

“有……有点烫,喝得急了点……”覃雅连忙解释,见珍婶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忙走开了,坐靠在沙发上,把茶包敷在眼睛上。茶包凉凉的,消肿又止痛,感觉舒服了很多,心也更平静了很多。周围安静下来,珍婶大概是出去了。

一旦静下来,思绪就不再受自己控制了,止不住地开始想昨天晚上的事。他到底会怎么想她?擅自进入他的房间,还在一个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他应该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吧?不行,还是早点去学校吧,万一碰了面那得多尴尬啊!

“珍婶?”对面突然有脚步声,猜想可能是珍婶回来了,“我去学校还有点事,帮我把早餐装起来吧,我在车上吃。”然后又自言自语道,“阿力哥现在应该起来了吧?”过了半晌还是没有听到珍婶的回答,覃雅心中一颤,又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一道黑影挡在眼前。拿掉茶包一看,是穆非。“穆……穆……穆先生。”

“嗯?”穆非皱眉,明显地不悦。

“对不起,昨晚我真地不是故意的。”覃雅以为他还在为她擅自进入他房间而生气,忙着急解释,可抬头一对上他的视线,又想起更尴尬的事情来,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昨晚怎么了?”穆非理直气壮地问她。

覃雅语塞,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差点又呛到了,脸都憋红了。脑子飞速转着,这样也好,贵人多忘事,他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样最好。

“刚叫我什么?”

“啊?”原来是这事啊,松了口气,忙改口,“穆哥哥。”

“学校有什么事要这么早去?”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穆非在一旁坐下。

“就是有点功课需要预习一下,想早点去看看书。”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心里不禁苦笑,果然撒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来圆。她都快变成放羊的孩子了。

“早餐尽量不要在车上吃,不易于消化。跟我一块吃,今天我送你回学校。”

“哦……好。”

“珍婶!”穆非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厨房门应声打开,珍婶端着早餐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来她一直在厨房,只是厨房门关着,覃雅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早餐只是清粥小菜,但珍婶的手艺好得没话说,清粥是用砂锅熬的,很稠,但软软的、糯糯的,吃在嘴里入口即化,很有Q弹感。小菜都用小碟子装着,分量不多,但花样不少,凉拌皮蛋、萝卜皮炒肉末、榨菜丝、鸡肉丁,还有两个小果盘,草莓、蓝莓对半切开的,椰果用小茶杯装着,点缀着小樱桃和水蜜桃丁。

穆非吃得并不快但食量不大,没多久就放下了碗筷。覃雅见他吃完了,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干嘛?”穆非往后靠着椅子,双臂交叉抱着。

“哈?”

“就吃这么点?”穆非用眼神示意她重新拿起碗筷,“还在长身体呢,怎么吃这么点?”

覃雅脸唰地通红,忙低下头重新拿起碗筷往嘴里塞东西。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听他说到“身体”这个字眼,浑身都不自在了。

“小雅,车已经准备好了,我在车上等你哈。”阿力在外面唤她。

覃雅抬眼看他脸色,试探着说:“要不还是让阿力哥送我去学校吧?学校和公司又不同路……”覃雅没敢再说下去,因为穆非垂眼没有看他,这是他发怒之前的平静。想了想,扬声朝着外面道:“阿力哥,今天就不麻烦你送了,你先去忙吧。”外面的阿力可能没太听清,嘟囔着想要进来确认,珍婶已经走了出去拦住了他,拉着他往后院走了。

去学校的路上,穆非一直没有说话,覃雅也没敢开口。快到学校了,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心里咯噔了一下。轩扬虽然没有再对她穷追猛打的,还是会每天在校门口等她。她这两天的表现够让穆非失望的了,这要是让他看见了,免不得又生事端。话在嘴边溜来溜去,还是没敢说出口。

“想说什么?”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覃雅在心里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要不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吧……”

“为什么?”

“你这车太显眼了,同学们会议论的……”

“你怕人议论?”

覃雅再次语塞,她还真不怕人议论,顶多有点小尴尬。这样一来,她更没有勇气撒谎了。车子稳稳地停在校门口,眼睛四处瞄着,还好,今天来得比较早,校门口还没几个人,轩扬也应该还没有到。

“谢谢你,我先进去了。”覃雅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打不开。回头看穆非,他正皱眉看着正前方。覃雅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前面听着一部宾利车,她认识车牌号,李轩扬就站在车旁,微笑着看着他们的方向。

穆非率先下了车,覃雅深吸口气,也下车站在他身后。

李轩扬看见他们下了车,挥着手小跑着过来。“小雅!”又规规矩矩地朝穆非颔了颔首道,“穆非哥!”

“来得很早啊?”穆非淡淡道。

“我来等小雅!”李轩扬倒不扭捏,坦荡地望着他。

穆非看着他,青春洋溢的少年郎,坦荡的眼神,志在必得的自信,他其实有点欣赏他。李氏几代人丁不旺,但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李光贤也是他最敬重的长辈之一。而这个李轩扬,看来以前是忽视他了,虽然不是李光贤亲生的,倒有点他的风骨在。

覃雅见他不说话,以为又惹他不悦了,刚想出来打圆场,却又听他淡淡道:“你们先进去吧。”

“好。”轩扬和覃雅点头。

“轩扬!”穆非又把他们叫住。

“嗯?”

“小雅性子比较淡,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你是男孩子,多照顾她一点。”

“嗯!”李轩扬重重地点头,笑得像一个被老师夸奖了的孩子。在他的意识里,穆非这句话几乎就等同于肯定了他,肯定了他对覃雅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