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丽燕。

这个城市被人称做芸城,这里没有很明显的季节变化,夏不酷暑,冬不严寒,四季如春;别处的人刚脱下厚重棉衣的时候,这里已经花红柳绿了。

这座城市算不上惊艳,却却处处透着独持的气质和韵味。

慎池的路上有一家花店,门面并不大;门前的空地上却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各种鲜花摆放在玻璃门的两侧;云城的茶花很出名,茶花也就成了这家花店的亮点,花店内自然也有玫瑰、白-H、郁金香之类大众比较喜欢的花卉。

花店外,一个衣着普通的女孩正拿着剪刀,她弯着腰,给姹紫嫣红的鲜花修剪枝叶,柔顺的秀发遮住了女孩的半边面颊,呈现出朦胧的美感。

这一幕,令不少路过的老少爷们频频回头,欣赏着女孩柔美的身段。

“给我一束紫色郁金香。”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自女孩的身后,女孩忙直起腰,扭头浅笑了一下,如手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一般含蓄;她放下剪刀走进花店内,她对买花的人并不是很陌生,因为这半个月里,这个人每天清晨都会来花店买一束紫色郁金香。

买花的青年看上去并不是很英俊,他的眼里流露着淡淡的忧郁沧桑,这忧郁看到别人眼中没有一丝秃废,反而为他增添了些许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

青年的眼神有些冷漠,他对那些姹紫嫣红的茶花没有半点兴趣,当女孩捧着一束紫郁金香走出的时候,他的眸子亮了一下,付了钱,接过花扭身离去,他自始至终没有看买花的女孩一眼;女孩望着逐渐走远的背影,喃喃道:“被他爱着的那个女孩,一定很幸福。”

她知道紫郁金香代表着无尽的爱,最爱。

跟往常不一样,青年不去看车水马龙的街头,也不在意插肩而过的窈窕淑女,目不斜视的他很小心的捧着紫郁金香,快步穿过繁华的衔道,拐进了一条胡同。

胡同很长,有几百米,这一片是平房,院落紧挨着院落,与金城的四合院差不多,也是青砖青瓦;虽比不上寸土贵过寸金的金城金海,但这样的平房,在如今的芸城已是相当的稀少了。

青年最终走进了胡同最里边的院落,院落并不太大,与篮球场差不多,院中有两株葱郁的桃树,几枝挂满并未成熟的挑子的枝头还伸出了墙头。

此时,阳光明媚柔和,朝霞映红了整洁的青砖院落,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挥动着长长的扫帚,清扫着原本就很干净的青砖地面;扫地的老人清瘦面颊不显太苍老,也没多少皱纹,颌下尺长的银须飘飘,身上罩着宽松的白色衣褂,脚踏着薄底布鞋,身法行云流水,宛如神仙中人。

他扫地的姿势不似寻常人那么的没有章法,踏步的方位暗含太极八卦阴阳之理,他每每挥动扫帚一次,就像在做很有规律的运动那般,以意带力,气势充沛。

会点花拳绣腿的绣花枕头未必能看出点什么门道,青年站在院门口,目光随着老人身形的移动而移动,他时而皱眉,时而含笑点头,好似老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回味无穷;桃树下摆放着一个炭火炉子,上边稳着煎药的沙锅。

小院内飘散着浓重的中药味,中药是夏国延续了千年药文化的精髓,它的四气五味、君臣佐使、正治反治等一系列独特法则与文化内涵,是西药所取代不了的,只是很少有人能钻研透老祖宗这些博大精深的东西。

扫地的老人扫了眼冒出热气的沙锅,突然停步,抬头对门口皱眉深思的青年说道:“燕小子,时间到了赶紧盛药吧,过火了药性就变了。”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半个月前帮好兄弟陈辉解决了麻烦,离开香城的燕雀;燕雀来云城后的第三天,虎啸派的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云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扫黑活动。

燕雀听了老人的话点头,正要将那束紫郁金香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桌上,生怕弄坏一片花瓣;中央房间里走出的清月,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只能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什么;这座城市,有他跟那个女人的美好回忆,他记得那个女人最喜欢这种花,所以他每天早上都会去买一束最新鲜的回来,哪怕它终究会凋零。

燕雀忙端起沙锅,把里边冒着热气的中药倒进了白瓷碗中,一边笑道:“老爷子的太极意境,真是武术中的一绝,不愧是跟老家伙齐名的当世高人。”

“在那个老变态面前,我陈老头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不算什么,我也算不上什么高人。”老人和蔼的笑道,他脸上流露出与世无争的谦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早没了年轻人的那种轻狂,也看淡了世俗间的名利。

燕雀轻轻一笑,没有说什么,面前的老爷子若不算是高人,那当今世上就真没几个高人了;陈家太极拳传承了几百年,这套相传由邋遢道人所创的内家拳法,在陈家人的手里逐渐得到完善,并成为了武学的精髓之一。

扫地的老头就是陈家的人,他算得上当世的几个老怪物之一,名头不下于老家伙,由于行踪飘忽不定,很少有人见到老人家的真容;可事实上,无论是老家伙和陈老头,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并不多,那就那么几个。

燕雀来陈老爷子这里,一来是想看望老人家,他所学太极,算是师承陈老爷子,还有就是千叶柳的毒;转身刚要朝屋里走去,差点就跟清月撞上了,清月刮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碗:“看你心不在焉的,交给我吧。”

看着清月的背影,燕雀挠挠头,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陈老爷子放下扫帚,看着燕雀,抚须饶有深意的一笑:“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当年的小毛孩和小丫头,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老爷子这么硬朗,活个两百岁,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燕雀笑着打趣道。

“你小子。”陈老爷子没好气的指了指燕雀,哭笑不得:“活两百岁岂不成老怪物了;不过放心,我陈老头活到你的孩子会打酱油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必须没问题啊,我这些年没来得及看望您老人家,等我儿子出来了,一定让他代我好好孝敬孝敬您。”燕雀笑着点头,视线却是不由自主的移到了桌上的紫郁金香上,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涩。

“呵呵,好!”陈老爷子开怀一笑,脸色慢慢严肃下来:“燕小子,陈老头知道你迟早要进京,后辈们要是不听话,你就尽管出手,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们。”

燕雀微微一怔,他自然知道陈老爷子的意思,他毕竟是陈家的老人。

燕雀堆起笑脸道:“老爷子您放心,他们要是不听话,我保证替您打到他们知道疼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