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玞忽然很是厌倦了南君饶总是要挟伊家来控制自己的这一套,他冷漠抬眼看向南君饶。

“上皇殿下是不是觉得,我伊玞已经很难操控了?除了伊家,我伊玞还有何事情能让上皇你抓在手中的?没有了吧?可是上皇你,你的命脉可是紧紧握在我伊玞的手里,只要一道天命洒遍西珀大地,告诉西珀众人,你根本就不是凌天豹,你不过是灵幽一个不上面的王爷而已,说不定我再添油加醋,说你其实是去为灵幽收拢西珀的,上皇你猜……你还回得去吗?”

南君饶紧蹙眉头,不悦地看向伊玞,开始露出了文雅之下的凶相。

“那你就试试看,我若是粉身碎骨,那碎骨下一定有你们伊家垫底陪葬,你以为我来之前什么都没想过吗?我把左唯乔留在西珀,就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伊玞,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离开我这边走到了对面的死岸之上!”

南君饶说完,甩袖离开,剩下伊玞一人满心煎熬地杵在原地,不知所归。

花家的地下监牢之中,阴暗潮湿,黑暗之中只有零星的几点烛光可以看见人影,那倒影在墙壁之上的人影,像极了吞人的野兽一般,花亦容掩面走下来,看着牢笼之中的恒天,冷眼一翻,示意除了蛮子留下,其余的人出去。

“想从这里出去吗?”

花亦容隔着牢笼冲着恒天悠悠地说道,横天死气沉沉的眼神忽然一亮,挣扎着靠近花亦容,却被蛮子拦了下来。

“娘娘问话,你只管答便是了。”

“想!想!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横天连忙点头,迫切地看着花亦容,花亦容微微一笑,示意蛮子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强行掰开横天的嘴巴给灌了下去。

“你吃下的是一颗极品丹,此药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定时毒药,三个时辰之前,要是吃不到解药,你就会死,药丸会在你的胃中迅速化开,见血封喉。”

横天慌了,张开嘴使劲地抠着自己的咽喉,妄想着能把药丸给吐出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你……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我跟你们这里的人没有一点儿关系,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你放我走吧,让我离开吧,我就不该来这该死的古代!”

恒天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花亦容嫌弃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是一个杀手,现在看看你这般模样,实在是没法让人相信,你不是有什么,能在远距离就置人于死地的武器吗?要是现在让你做,你能做得出来吗?”

横天一愣,抹了一把眼泪,冲着花亦容点点头,后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花亦容不满地蹙眉。

“你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能!能!只是要换一种不如之前的那个,枪我是做不出来了,你们这里的条件也太难了,但是我可以换一种,弩,弩虽然没有枪的射程远,但是伤害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我们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经常用来杀人的。”

“弩?”

横天见花亦容满目的疑惑,解释道。

“它就是一种加强化的弓箭,力道要大许多,我们组织加强版的更加厉害,可以在箭头上摸上剧毒,中箭之人必死无疑!”

听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花亦容示意蛮子打开牢笼,将横天架了出来。

“听着,我要你杀一个人,只要这个人死了,你就可以活,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南君饶,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发往城门去了,今日要回西珀去,务必在他出城之前杀了他,你只有三个时辰,他不死,你就得死,若是被抓了,就说是灵王陛下的意思,只有这么说,你才能活命,懂了吗?”

横天像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不管前方是生是死,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强。

“让位之事……”

圣瑜皇看着已经收拾完毕的南君饶,欲言又止,南君饶释然一笑,朝着圣瑜皇作揖,回头看了一眼精神仍旧有些错乱的南婷羽。

“陛下能够恩准我带着家妹一起离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南君饶感激不尽,只是大致是与这灵幽国的缘分已经尽了,承蒙陛下从年少时一直以来的护佑,让位之事,本就是个玩笑而已,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南君饶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圣瑜皇却觉得生分的很,憋在肚子里面好多的话都给生生地压了下去。

“王爷。”

南君饶听到这声音眼睛一亮,朝着圣瑜皇的身后看去,是白莱,他的伪笑瞬间变成了温笑,圣瑜皇侧身将白莱拉到身前。

“伊璃说有话跟你说呢,朕就回避一下。”

圣瑜皇挪步走到“上皇”面前,开始做着场面上的辞行。

“我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了呢?”

南君饶的声音之中难掩的开心,这让白莱倍感压力,因为她来相送其实也只是为了对南君饶做最后的告诫,白莱心中始终放不下,南君饶要攻打灵幽之事。

“王爷要走了,我当然要来相送的……”

南君饶感觉到了白莱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吗?”

“我……王爷,陛下昨日当着群臣的面宣扬要退位,真的是出自真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陛下都是与先帝不一样的,也请你看在你们从小的这份情谊上面,回到西珀,不要再纠结夺回灵幽之事了……”

白莱看着南君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南君饶褪去温笑,冷冷地一撇。

“我从不看一件事情的过程,我只看结果,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莱疑惑,不知道南君饶想要表达什么。

南君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因为人心,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揣摩的东西,伊璃,你没经历过,家族的身上明明背着贵族的光芒,却整日地担惊受怕害怕被杀的心情,我父亲就是这样的,避无可避,什么都没做,可是却逃不了一死,要是没有那该死的盟约,或许我们南家还有一条生路,圣家对于我们南家,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皇恩浩荡,可是结果呢?这就是人心……圣瑜皇他确实宣告退位了,可现在不是依旧龙袍加身,一副帝王姿态地站在我的面前吗?我根本就没想过会这般平淡地拿回属于我们南家的东西,所以,这结果,无所谓,还有你……最先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这件事情我也要铭记。”

南君饶深深地看着白莱,白莱感受得到她用尽全力也拉不回南君饶的这股吃力,执念太深了,也许,圣家上一辈造孽太深,白莱没有资格去评论,究竟是谁对谁错。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南君饶决绝而失望地转身,朝着“上皇”走去,白莱满眼内疚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晃,看见了内官之中鬼鬼祟祟的一道身影,她眯起眼睛来,觉得那身影有几分熟悉,那身影朝着南君饶和“上皇”这边靠近了过来,直到他怀中的那把弩现身,白莱才意识到危险!

“有刺客!快闪开啊!”

白莱失声尖叫,横天的脸才算完全露在了眼前,弩以上箭,直直地对准了南君饶,射了出去……

白莱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杵在原地,静静地等着结局来临,南君饶死,无非是在她内疚的心上有插上了一把尖刀,她终生也许都不能安宁了,但是圣瑜皇可以安然于世,她不用再胆战心惊地为他担忧,算计。

“婷羽!婷羽!你醒醒!”

南君饶凄厉的叫喊声打破了这安静的世界,白莱没有看见他倒地,倒地的是南婷羽,一直意志不清醒的她,在最关键的一刻,清醒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南君饶的面前,为她的哥哥挡下了这一箭。

白莱没有见过南君饶这般撕心裂肺的模样,她忽的懂了,懂了他内心的所藏,多变的性情。

“御医!御医!”

圣瑜皇也嘶喊着,匆匆赶来的御医简单为南婷羽上药,看着发黑的箭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陛下,王爷,箭上有毒,郡主估计没有多久时间了,用药也只能拖几个时辰罢了。”

南君饶愤怒到青筋暴起,捡起地上的一把剑,怒气冲冲地朝着横天走去。

横天还在挣扎,他毕竟是杀手,虽然侍卫众多,他依旧奋力地在于侍卫交手,南君饶上前几下便将他制服,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已经划出了血痕。

“说!谁派你来的?”

横天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花亦容,又望了一下圣瑜皇,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向了圣瑜皇。

“是……陛下让我杀你的……他说你是大患,非除不可!”

众人皆是一惊,南君饶愤恨地转头看向圣瑜皇,圣瑜皇满目错愕,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横天忽然口吐鲜血,一脸惊愕地倒地,目光死死地盯着花亦容,花亦容对他说了谎,那极品丸只能撑一个时辰而已,南君饶手中的剑滑落在地上,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侍卫们一个个紧绷着神经,深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西珀的士兵与灵幽的侍卫开始对峙了起来。

“看来是有人要制造我与陛下之间的误会……”

意想不到,南君饶竟然这般说,可是这话,怎么听都不是真心的,南君饶强笑着,跪在了圣瑜皇的面前。

“臣是绝对相信陛下的,家妹现在身负重伤,怕是要延迟回西珀的时间了。”

白莱清晰地看见南君饶低垂的眸子上溢满了水雾,嘴唇颤抖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