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幽国皇宫的宫门前,圣瑜皇和花亦容携一众侍从等候灵王狩猎归宫。

“殿下紧张吗?灵王陛下此行回来必定少不了一场风雨。”

花亦容在圣瑜皇的耳边低语,圣瑜皇低垂的眉眼微微抬起,没有回答她,他自答应花亦容这般做以后,不就已经想好后果了吗?不过就是一场父子之间的战争,这些年来,他圣瑜皇经历的还少吗?家常便饭,多加一顿,有什么大不了的。

“殿下,要不,怎么会皇储宫等着陛下召唤吧?就说您身子不适……”

袁自来担心什么圣瑜皇很是清楚,他害怕这灵王一直在狩猎场压制的怒气回来肯定会一下子爆棚,能做出什么来,那可是真的拿捏不准的事情。

“不必了,我是灵幽国唯一的皇子,不在这儿迎接父皇实在是不合情理,该是我受的我就得守得住才行。”

对于圣瑜皇而言,他所作的一切,估计只有灵王真正将怒气发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心,才能安然一些。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光是听着这声音就有一种能够嗅到马蹄飞扬尘土的味道,圣瑜皇闭上了眼睛,静等着这马蹄声越来越近。

“恭迎陛下回宫!”

众人朝着策马急速驶进宫门的灵王下跪行礼,圣瑜皇睁开了眼睛,义无反顾地与骑在马背上的灵王对视,这怎么可能是一对父子的对视?这是仇人……

“恭迎父皇……”

圣瑜皇低垂下了眉眼,弯腰行礼,灵王飞身下马,没有理睬他的问候,直冲冲地就朝宫内的安慈殿方向跑去,一行侍从也急匆匆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要比想象之中安详的多。

“爹爹!”

花都锦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紧蹙不展的眉头,被花亦容撒娇地拉扯着衣袖,却没有意思的笑意。

“一切都办好了吗?”

“女儿办事,爹爹放心,姑姑没事,只需要休养一段时日便可。”

“没事?是没死吧?那灵雪汁对孕妇简直就是毒药的存在,你好生照顾你姑姑吧,都是花家的血脉,这已经是底线了。”

花都锦甩开花亦容搀着的手,回眼看了一眼圣瑜皇,上前几步作揖。

“见过世子殿下,殿下与我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圣瑜皇沉默回礼。

“希望殿下对得起我们花家的付出,这凡是同门最忌讳的就是互相残杀,如今伤了自家人也就罢了,与灵王陛下心中也有了疙瘩,我劝殿下,找机会迅速上位吧,灵王陛下不是能吞得下糟糠的人,告辞!”

花都锦飞身上马,带着花家众人消失在宫门前。

“呼……”

圣瑜皇微微吐出一口气来,刚才,他确实是悬着一根弦,至少现在,稍稍放下了。

再说安慈殿这边,奇艳皇后面无血色的躺在皇榻上,看见灵王风尘仆仆地进来,撑着孱弱的身子发出虚弱地哭喊声。

“陛下……陛下……”

灵王拉过她伸出的手,满脸凝重地望向她已经平坦的小腹。

“都怪朕,那花都锦是你的亲弟弟,他忽然来找朕说去狩猎,急匆匆地都没有给朕回来说一声的机会,朕是万万没有想到,世子竟然能干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与朕了解的他完全变了样子,他之前的忽变,朕就应该有警惕的!”

灵王恨得咬牙切齿,他向来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暗算自己,本来这西珀的事情已经让他夜不能寐了,现在又来了个内患,他心里真是怨气难舒。

“陛下……世子这般狼子野心,下一步肯定是弑父夺位,陛下就算是念及继承之位的血脉,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还望陛下速速决定……今日臣妾替下陛下挡下这一劫,可是后面呢?”

奇艳皇后掩面哭泣,哭得那是叫人心疼不已啊。

“他敢如此猖狂便试试看!”

灵王大怒,起身拔出腰间的长剑。

“他再怎么说也是朕的崽子!胆敢以下犯上,朕就亲手了解了他!来人啊!起驾皇储宫!”

“殿下!殿下不好了!”

袁自来连滚带爬地闯进了圣瑜皇的寝殿之中,圣瑜皇和花亦容一同看向了他,表情有些惊愣,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能接受。

“何事啊?袁公公?”

“灵王陛下!陛下……手拿着长剑正气势汹汹地朝着皇储宫这边来了……”

灵王大怒,可是不容小觑的大事,圣瑜皇手中的茶杯哐当落地,神色也是难掩的紧张,再怎么样,他依旧是他畏惧的父亲,嗜杀母亲的画面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反复上演着。

“殿下别慌,稳住心神,今日就把你想说的统统说出来便好,这皇储宫四周上档次的高手全是我们花家的人,我定不会让灵王伤你分毫。”

花亦容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皇储宫的宫门被灵王一脚踹开,灵王怒瞪着大眼走了进来,拿剑直指圣瑜皇。

“孽子!是谁教给你的以下犯上!你以为保住你唯一的皇嗣之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是吗?今日你不跪着求饶,朕就一剑了结了你这个孽障!”

花亦容紧紧盯着灵王的剑,生怕真的伤了圣瑜皇,她随时准备着号令外面的人,可是只要是外面的人一旦进来,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灵王必死,那圣瑜皇与自己也是回不去头的冤孽了。

花亦容是万万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的,所以她紧紧盯着那剑,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不仅是她,袁自来也随时准备上前为圣瑜皇挡剑。

圣瑜皇都没有敢立刻正视灵王,他的双手微微打颤,似乎是酝酿了许久,才定下了心神,慢悠悠地抬眼看向面前的剑尖,顺着长剑看向了灵王。

“儿臣还以为,这般做会得到父皇的称赞和赏识呢?”

语气很是平静,灵王微眯双眼,举着长剑的手慢慢下滑,对上了圣瑜皇的眸子,满心的疑惑。

“称赞和赏识?称赞你什么?弑兄之勇?还是夺位之心的胆识!”

灵王质问着,圣瑜皇听着他的这些问题,觉得那般可笑,竟然在这么紧绷的气氛之下笑出了声,这一笑,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圣瑜皇一笑便停不下了似地,笑到撑身站起,笑到弯了腰,这笑,像是嘲笑。

“你究竟在笑什么?”

灵王已经极度不悦了,胸口聚拢着一口恶气,顶的脸色发青,狠狠地瞪着大笑的圣瑜皇,圣瑜皇从小到大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敢在他的面前这般过。

灵王的发问,让圣瑜皇忽地停下了笑声,抬眼看着灵王,伸手指向榻上明夕皇后的画像。

“父皇可曾在梦中梦见过母后吗?是如何面对她的?儿臣当真是以为,这一次艰难地迈出这卑劣的一步,其实是向父皇您靠拢而已,当年父皇为了皇位,举起弑兄之剑,血洗圣家,后来又为了巩固兵权人力,陷害结发之妻,联姻花家,不久前,竟然为了所谓的顺从,想要铲除自己唯一的儿子……呵呵,父皇质问我?是以什么身份质问的?前辈?还是帝王?还是……”

圣瑜皇反问灵王,迈开脚步缓缓走向他,胸口抵上了灵王手中的剑。

“殿下……”

袁自来慌了神,眼巴巴地看着圣瑜皇的胸口抵在那剑口上,依旧还不停地朝前挪着脚步,这灵王固执要面是出了名的,现在也没有后退的意思,那剑尖已经微微插进了圣瑜皇的胸口,血顺着他的衣襟流了下来。

“殿下!”

花亦容上前欲要推开灵王的剑,灵王却先她一步放下了剑,松开了剑柄,王剑哐当落地。

大家都以为,是灵王在父子亲情面前让了步,可是灵王的脸色很是难看,铁青发黑,似乎是很不舒服,剑脱手落地之后,踉跄几步,身子一歪靠在了一旁的珠帘上,呼呼喘着粗气。

“父皇!”

圣瑜皇头一次见灵王这般难受的模样,慌忙上前搀扶,却被灵王一把推开,艰难地举起手指直指着圣瑜皇,发青的脸上表情阴怖。

“你……你如今……也是被皇权发酵……违背了你母后的教导不是吗?朕早就……早就说过,仁慈,是做不来君王位的……哈哈……妙哉……妙哉……”

灵王艰难地转身,朝着皇储宫的宫门外移步走去,推开了所有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人,到了宫门,忽地一口淤血喷出口来,趔趄匍匐倒地,莫欢于惊得扔下拂尘也匍匐在地上照看,圣瑜皇惊愣,欲要上前,却被花亦容拦了下来。

“殿下还是留在这儿比较好,灵王看见你只会死得更快。”

圣瑜皇怒视花亦容,却又闪烁着眸子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灵王陛下不是没有是非观,也不是没有悲戚之心,明夕皇后是他挚爱,当年身为皇子的他,都没有估计明夕皇后的庶出身份,义无反顾地娶了她,只是,这皇城之中,就算是你不夺权位,也没人会相信你是无害的,你不杀人,人定会杀你,世子殿下您今日将灵王避而不见的伤口一一翻开,他终是受不住了,郁气上涌,才会这般狼狈不堪。”

袁自来亲眼目睹过灵王从一个皇子到暴虐帝王的全部过程,王者头顶上这顶皇冠的重量,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了的。

“殿下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从而少了这一场杀戮。”

袁自来似是要安慰满目愁容的圣瑜皇,可是却见他愁云更重。

“杀戮哪里免了?我已经开了杀戒……”

花亦容在一旁静静站着,不言不语,脑海里面想着父亲的忠告,尽早登位,如今灵王都到了吐血的份上,是否应该在伸手推一推,让他早登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