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为人翻了个白眼,终是说道:“你不是从蓬莱仙居过来的吗?你怎么不问那个小玉兔?据我所知,小玉兔是与神明有契约的,她应该知道关于神界的所有,还有玉虚门的玄机阁,里面有很多关于六界密辛记载,你可以从这两处着手。”

“玉虚门?”秦庸听墨为人如此一说,忽然想到清明是元胤真人的徒弟,流霜的师叔,他一定也在寻找清明的,“对!我现在就去找流霜!”说着秦庸一改刚才的颓然,连告辞的话都忘记讲,就匆匆离开。

墨为人百无聊赖的瘫软在地上,像条懒蛇似的,忽然秦庸的脸又出现在了它面前,它着实吓了一跳。

“墨为人,你跟我一起走吧!”秦庸折返回来,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墨为人拍着胸口坐了起来,茫然的问道。

“你不是很喜欢人间的繁华吗?等我找到了清明,会带她在寅城住下,你知道寅城吧?我以前跟你说过的。”秦庸继续认真的说道。

“不了,”墨为人摇摇头,“人间再繁华,不是我的归途。”

“也不需要你一直住在人间啊,”秦庸说道,“你之前不也离开过这里吗?而且冥界在这里有一条黄泉路,我也可以命鬼差替你照看一下。”

“不了不了。”墨为人想到自己之前荒唐糊涂作为,连连摇头,“之前我因为贪玩擅离职守,扬子江方圆百里的百姓遭受水患,有死有伤的,如果我再擅离职守,恐怕会遭五雷轰顶啊!”

“没那么严重吧!”秦庸心中想的是偌大的扬子江,镇江蛟少一天两天在,能出什么风浪。

“我说你也是阴天子了,当知晓六界法则,”墨为人听秦庸这话,看着他的眼神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扼腕,“六界中冥界管生死轮回,你这个头老是为自己的私情离开冥界,真的好吗?神女都功成身退的回了九重天,我这样的妖兽更不敢再玩忽职守,你还是早点回冥界吧!”

“冥界之乱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有阿树替我管着下面……”

“秦庸,你成为阴天子有多少年月了?”墨为人忽然问道。

秦庸略一怔,有些不明白墨为人为何如此一问,随即答道:“两千多年了。”

“冥界年月冗长而空寂,你为什么不放弃阴天子之位呢?”墨为人又问道。

“这和我要去找清明有什么关系?”秦庸一皱眉,反问道。

“难道你不明白吗?我们就好像一盘棋局上的棋子,因为摆放位置不同,棋子的意义和作用也不同。”墨为人看着秦庸,“而这六界就是个巨大的棋盘,我们不能离开自己应在的位置,你看神女,她破了百鬼幡,杀了水倾仪,又毁掉了九霄魔宫,这就是她的作用,而她最终还是要回到神界,那是她的位置。”

“不!她是我的妻,她的位置是阴天子娘娘!”秦庸不愤的捏紧了拳头。

“你是阴天子,冥界之首,你的作用是管理冥界各层的各司其职,各尽职守,你的位置在冥界。”

秦庸像是忍无可忍似的推了墨为人一把,“你懂什么?我们成了亲的,是夫妻,你懂吗?夫妻是要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的!”

墨为人差点没被摔一跤,好在它及时变回了原形,灵巧的在半空中盘旋着。

秦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意识到刚才太冲动了,又想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清明,不是跟这个黑黝黝的大虫子说什么废话!想到这里,他对墨为人说道:“跟你这条虫子讲不清楚,我先告辞了!”

言罢,秦庸的身影便倏然消失。

墨为人在半空游动了两圈,然后懒洋洋落了地,倏然变作一个相貌英俊的魔衣男子,俊秀的脸上还是有几分夸张的恨铁不成钢。

玉虚门,流霜放下手里的一道竹简,见室中凭空出现的青衫男子,心中不悦,脸上也是皮笑肉不笑,说道:“阴天子陛下大驾光临我玉虚门,有失远迎啊!”

“我听说玉虚门的玄机阁里记载了许多六界密辛,流霜掌门,能否让我进玄机阁翻阅一二?”秦庸单刀直入的问道。

“玄机阁是玉虚门的机密之所,阴天子陛下这是……”流霜说着,上下打量了秦庸一番。

秦庸有些不高兴,可是面色依然冷峻,问道:“难道凭我的身份,掌门也不愿意卖几分面子吗?”

流霜收回了目光,笑了两声,说道:“陛下请便就是。”

重行得知玄机阁竟然有外人进去,颇为动怒,可当得知是阴天子进去了,他满腔的怒火不由低了许多,他是无法与阴天子说什么门规的,但……重行转而立即去找流霜,质问流霜为何要一个外人进玄机阁。

“师傅,这样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既是掌门,自有分寸,”流霜面上虽还是恭谦有礼,可语气已经有些不满了,碍于师徒关系,他便说道,“时辰到了,师傅一向敬重师祖,这个时候该去给师祖问安了。”

重行之前就感觉出了这个徒儿对自己似乎有些不满,如今听这话,这口气!他气得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你师傅所问的,也是我想问的。”重言与重行擦肩,信步进了屋子,看着流霜,“冥界与我们素无往来,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其他的门派会怎么想我们?”

“要是不让他进玄机阁,他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就让他进去,反正他也查不到关于清明师叔的下落。”流霜淡淡的说道。

“那么清明她现在到底在哪里?”重言眉宇间透露着隐隐的担忧,“自那日过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她,就是杜荷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现在没事,”流霜想到清明的下落,不免想起了元胤真人,“等过一阵子,平静了后,我再去接她回来。”

“元胤师伯果然没有看错人。”重言不由感叹了一句。

“是吗?”流霜不知道重言这话里的人,指的是清明,还是他自己,不过他并不想深究,只希望秦庸从玄机阁里出来后,能放弃寻找清明。

两个月后。

蓬莱仙居下的一个小镇上,收了摊子的王豆花回了住处,这才惊喜的发现,隔壁的屋子里来了人,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这新来的邻居是谁,她踮着一双踏踏实实的大脚,透过不高不矮的墙壁望去,隔壁的院子里有个女子正埋头清扫着地上的落叶,女子背对着她,她只看到那个女子一身素衣白裙,身形颇为消瘦,她也留意到了那个女子青丝绾髻,看来新邻居是一对小夫妻。

王豆花乐呵呵的回了自家屋子里,跟男人说着来了隔壁新邻居。王豆花的男人是个闷葫芦,只会嗯,是,啊,所以她很没趣的抱怨了两句,便挽着袖子进了厨房。

傍晚的时候,王豆花洗菜回来,路过新邻居的大门前,刚好新邻居要关门,两人不免打了个照面。

新邻居露出怪不好意思的笑,王豆花是个热络人,见新邻居对自己笑了,便将憋了一天的热情都洋溢在了脸上,化作大咧咧的灿笑,说道:“妹子是今天才搬来的?”

“对,”新邻居有些脸红,还是说道,“以后请大姐多照顾了!”

“哎!哪里的话,我们邻里间好好相处便是!”王豆花说着走近了新邻居两步,热络的问道,“妹子是同相公一起搬来的,是哪里人,叫什么啊?”

新邻居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更加不好意思的牵了牵衣摆,答道:“我叫清明,刚刚搬过来的,夫家姓魏,不知道大姐怎么称呼?”

“我男人姓李,在街口卖豆腐花的,人家都叫我王豆花。”王豆花并没有注意到新邻居脸上的变化,倒是自顾自念了一遍新邻居的名字,末了,赞美道:“魏家娘子,你的名字真好听!”

“哪里哪里!”

清明笑得嘴角有些酸,可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正在她尴尬之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喊了句:娘,你怎么还不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王豆花“哎”的应了一声,对清明说道:“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喊我就行!”

“谢谢豆花姐!”

王豆花这才心满意足提着菜篮子走开。

清明长吁了一口气,关上大门,转身去厨房,也要准备晚上的饭菜了,收拾了一天的屋子,真是又累又饿。

土灶下,清明忙的焦头烂额,这才终于生起了火,可是眼睛又被烟熏得生疼,清明闭着眼睛,好久才恢复过来。

单炒了个菜,然后在饭上蒸了个鸡蛋羹,等清明舒舒服服的坐在厨房里吃饭时,天已经全黑了,这个季节只剩下最后一两只冥顽不灵的秋虫在鸣叫,清明最后干脆将饭倒在了盛鸡蛋羹的碗里,又将最后一点菜也倒了进去,用筷子拌了拌,全都扒得干干净净。

“主人,您怎么就吃这些?”

清明鼓着腮帮子,看着凭空出现的杜荷,赶紧的将口中食物咽下,又擦了擦嘴,问道:“你怎么来了?”

“主人,这里太小了,您还是跟我回蓬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