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吧!”

两人并肩,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可是都很默契的走得很慢很慢,魏敏之侧目看清明,春光明媚中,眼前人脸上有些红晕尚未褪去,娇俏可人中带着几分羞涩之色,也许是玉虚门的伙食真的不错,魏敏之的目光不由从清明的脸上慢慢移到她的胸前,那显而易见的隆起表明她已不是当初的小丫头了,魏敏之心里有些痒,也有些不是滋味,原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清明已经长大了……

“对了,魏敏之,我在玄机阁查阅了很多古书记载,各类典籍,”清明终是开口道,但她心中谨记元胤真人的嘱咐,见周围不时有三两茅山同门路过,有些迟疑,左右张望一番,发现不远处有个凉亭,便对魏敏之提议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那里。”

凉亭名叫拾玉亭,屹立于西南角位置,前后都是通向长廊,亭内有一石桌与几张石凳,魏敏之和清明先后坐下,有春风吹过,几片不知名的花瓣洒落在石桌上,地上,还有清明的肩膀上……

魏敏之一直看着清明,仿佛要把这几年没有见到清明的空白填补起来,见有花瓣落在她的肩头,忍不住伸手要去拿掉,刚好清明转过脸,魏敏之的手就很是巧妙的触碰到了她的脸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清明想起从前在青州的一次夜晚,魏敏之曾亲过自己的嘴唇,那么深刻……脸上仿佛被火烧一样的灼热,魏敏之喉结上下动了动,紧紧注视着眼前人道:“清明,你也十六岁了,嫁给我可好?”

温热柔软的脸更加红了,清明身子不自觉后倾,仿佛要躲避什么,口中有些支支吾吾,半晌道:“你胡说什么?我要同你说正经事,关于你百鬼缠身的事!”

“我并没有胡说,清明我是……”魏敏之收回早已被风吹得有些凉意的手,要解释什么,却被清明抢言道:“等下我要回去了,你先听我把在玄机阁查阅到的说完,还有,”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紊乱的气息渐渐平缓下来,“我师傅说玄机阁里的东西不可带出来,也不可随意跟别人说,你可不要再跟别人说,就是墨离两位师兄也不要说。”

“……好。”魏敏之幽幽的叹了口气,点头道。

“这两年我几乎翻遍了玄机阁里面的书,才查到有一段记载关于天生百鬼缠身的,说原因有三,一是自身命格属阴,就好比是物以类聚,属阴命格就自然吸引那些阴气重的东西。”清明重新坐了下来说道。

“不,我的八字是迟水道长看过的,是普通的八字。”魏敏之依然看着清明,心中无比的感动,她一直记着自己的事,但见她神色自若,一本正经,言语间没了往日的稚气,字字如金石掷地,确实长大了,从容沉稳了很多。

“其二是被人下了诅咒,上古有一种咒术,被施术者魂魄不全。你知道的,人就是一副肉体加上三魂七魄而成的,这世上许多的游魂飘荡天地之间,缺少魂魄的肉体正好是这些游魂觊觎,等候的对象。但……”清明抿了抿唇,疑惑的道,“但我看你并不是什么魂魄不全之人啊,且古书上记载的咒术早已失传。”

“那第三种呢?”魏敏之点头问道。

“其三是有具神灵息的精怪转世,这个并不多见,但我找到一个关于这方面的故事,”清明认真的看了眼魏敏之,才发觉他一直在看着自己,面上有几分羞怯之色,不过她也不是当初那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继续说道:“据记载在七百年前的西昆仑,鸿蒙灵根长出葫芦藤,结出葫芦,因本是先天灵根所生,葫芦灵智比一般的草木开得早,渐渐修炼成人……”

“等等,不对啊,据我所知,天地混沌之初,开天辟地后有三灵根,其一是菩提,其二是人参,其三是葫芦,葫芦根长成葫芦藤,结有七个葫芦啊!”魏敏之说的都是茅山有关典籍的记载。

“不错,但天地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浩劫,许多神草仙木都渐渐消亡,我说的这个葫芦是灵根所结的最后一只葫芦,”清明耐心解释道,“此葫芦修炼成精后成为当时众多修炼者的争夺对象,因为据说用葫芦精炼制丹药可长生,可最后谁也没得到葫芦精,葫芦精机缘巧合下转世成人。成人的葫芦精通晓阴阳,能预言生死,被当地的君王所忌惮,并派遣重兵捉拿它。”

“然后呢?”

“被一个术士救下,两人成了亲,可是不到三天,君王又找到了他们,并杀死了术士,成人的葫芦精悲愤不已,诅咒君王,后也自缢而亡……”说到最后,清明低眉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是想到了什么?”魏敏之问道。

“难道你没有想到吗?”清明反问道。

“明颜?”魏敏之呵笑了一下,“也许只是巧合,除了这些,还查到了什么吗?”

“没有。”清明如实道。

“你自己的身世都没有查到吗?”魏敏之问道。

“没有。”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都在思索自己异于常人的原因,可是连玄机阁里都查不出来什么……

蜀山,

云贺又有些头疼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多以来,他总是无端的头疼,头疼时心中有伴随着一阵难言的酸涩,若不是蜀山事务太过繁杂,他真的很想去蓬莱仙居求一株什么仙草,云贺记得上次在仙门大会中被蓬莱门主意馨打败,由此与她认识,意馨是个豪爽的奇女子。

别章见爱徒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忙问道:“又头疼啦?”

“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头疼……”云贺扶额,心中忧愁烦恼无比。

“到底是我不该将诸多事务都交于你来打理,不过眼下仙门大会将近,云贺你可不要出什么差错啊!”别章眼里的愧疚一闪而逝,又想到上次的仙门大会,不无担忧的道。

“是!”云贺躬身要告退。

“罢了,”别章想起大约是一年前的某一天,茅山李刻的大徒弟墨梓找到自己:

“呵呵,茅山什么时候如此得闲啦?”别章不无调侃的道。

“我知道别掌门最近正在为一件事忧心忡忡,特意送来解您心忧的药。”墨梓此时披了件黑色暗纹斗篷,伸出一只手在别章面前,掌心是一粒绿色的药丸,他嘴角露出邪魅的笑道:“这叫‘蚀爱’,想必能帮助掌门。”

“‘蚀爱’?”别章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笑道,“茅山什么时候研究起了此类药丸?”

“这是我偶然间所得,别掌门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关键。”墨梓的手并没有收回,他断定别章一定会收下。

“这算是茅山对蜀山的关怀?还是……”别章果然思索片刻就接了墨梓手里的药丸,缓缓问道。

“是墨梓愿为别掌门解忧。无关茅山与蜀山。”墨梓道。

“哈哈哈,那么我当如何报答?”别章笑问道。

“我只是看不惯堂堂蜀山首徒竟然与妖有染,这是仙门的耻辱……”

思绪硬是在云贺快要走出大殿时收住,别章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郁结到现在也没释然,可是不得不为此次的仙门大会打算,不得不为女儿打算,短暂的犹豫不定后,最终道:“你这两日寻个空去蓬莱仙居一趟吧!”

“是,师傅。”

蓬莱仙居,意馨一身白衣胜雪,侧卧在一张美人榻上,听说蜀山云贺求见,对身旁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说道:“云贺,是蜀山掌门别章的爱徒,上次仙门大会中败在我的手上,这次仙门大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姨娘,荷儿知道。”十来岁的女孩梳着双环髻,一身粉色衣裙,虽不过是个小丫头,可五官精致,可以想象以后定是个出色的美人。

意馨一听“姨娘”二字,猛地坐起,板着脸对女孩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姨娘,不要把人的繁文缛节用到我身上。叫我姐姐!”

美人榻两侧的六个黄衫少女皆是低头捂着嘴笑。

“你是我娘的妹妹,当然是姨娘了,这是规矩。”小丫头坚定的道。

“我们又不是人,不必遵守人的规矩,乖,杜荷,叫我姐姐!”意馨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的秉性,脸上就换上可人的笑,循循善诱道。

“姨娘说的对……”

“门主,云贺已经在飞烟厅等候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黄衫少女进来禀报。

“知道了。”意馨心中有些疑惑不解,这蜀山与蓬莱并无多少交集,怎么让云贺亲自来了?

“云贺来找你干什么?你不是只爱司琪吗?”杜荷歪着头问意馨道。

美人榻上的美人妩媚一笑,美人榻两侧的黄衫少女又是低头捂着嘴偷笑。

“小丫头,不懂就不要乱说,还不快去练功,仙门大会可就要开始了!”意馨终是起身,走向飞烟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