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对了，你放心，”墨离给清明添了茶，话锋一转道，“等小师弟出关了，我定会告知他，你来看过他。”

“我也不是特意，就是顺便……”清明说着说着脸颊就有些热。

元胤真人出关的日子是三月二十九，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玉虚门上下一片喜庆，甚至乃至整个仙门，个个都在猜测元胤真人此次出关，修为必定再进一层，之前已是仙门唯一的金仙，那么金仙之上又是什么呢？是神了吗？

“当然不是。”

静念阁里，元胤真人放下清明抄写的经书，看了眼一脸敬仰钦佩的小徒儿，语气不紧不慢的答道。

“怎会？难道我们修炼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超脱生死，超脱肉体凡胎吗？那不就是成仙成神了？”清明不解的问道。

“世人都说修炼成仙，飞身成仙，可没有人说修炼成神啊！”元胤真人道。

清明低眉细细品味师傅说的话，就像以前听魏敏之说的“人小鬼大”一样，没一会儿，她就大约想明白了，又问道:“我听同门们说，您是仙门至尊，睥睨六界，那不就是神吗？”

“修炼，确实是为了超脱生死轮回，但人始终只是肉体凡胎，不可能成神的。”元胤真人的目光落在清明的身上，仿佛能透过眼前的肉体凡胎看到一种惊天骇地的力量……

那力量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就如同行走在无垠的沙漠里，渴望得到一潭碧水一样，但元胤真人很快收回了目光，暗暗平复了心中的波澜，语气却是没有一丝变化的继续循循善诱道:“清明，首先你要知道，仙门中所谓仙也好，至尊也好，都是人以其修为高深来判定的一种级别高低头衔，或是尊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了。”

“可是……可是……可是师傅，世人不是总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吗？”清明想了想反问道。

“是啊，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是真的，”元胤真人微笑的点点头，“但，神是赐予万物生命的神。起初，父神分开天地，又造日月星辰，分别白天黑夜，定节令、年月、日子，使原本混沌虚无的天地有了各种生灵，但世间一次又一次的浩劫，父神以肉身为祭，化解浩劫，免天地及天地万物遭受重创和摧残……”

“父神……”清明喃喃的唤了两声，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无知，是的，清明觉得听师傅这样一番话，自己变得无知了，不明白啊不明白！

“这些，玄机阁里有记载的。”元胤真人道。

“但玄机阁重地，元祥师叔说闲人免进的。”清明不无沮丧的道，她曾在元胤真人闭关的第一天就打算去玄机阁了，但玄机阁没有掌门令牌，根本不可能进入，就连元祥真人也是不能。

“那是因为你没有我的令牌。给！”

清明眼疾手快的接过元胤真人衣袖中飞出的物什，认真的端详着，是一块还没有她手掌大的玉牌，玉牌是蓝玉所制，当中雕刻着“玉虚”二字，玉牌三面是直形的，上方一面是圆弧形的，并无复杂繁琐的花饰，也无不知名的咒文刻在其上，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但清明心中了然这块玉牌的分量，十分意外和惊喜。

“你有时间可以多去玄机阁，只一条，”元胤真人正色嘱咐道，“玄机阁里的东西不可带出玄机阁，玄机阁里的东西也不可随意与人说。”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徒儿记住了！”清明跪下行礼道。

元胤真人摆了摆手，道:“也罢，来日方长，有些东西还需循序渐进，你便先下去吧！”

“是！”清明得了掌门令牌，非常欢喜，但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规矩和内敛，当即再躬身行礼，轻手轻脚的退出静念阁。

这一日，元祥真人与元胤真人商议完一些玉虚门中内务，说到了仙门大会这桩盛事上。

“掌门师兄，如今你已收了徒，下届的仙门大会名额……”元祥真人语气有着三分恭敬的问道。

“我不会叫清明参加仙门大会，名额你看着给谁吧。”元胤真人想也没想的道。

原来仙门大会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必须是本门本派最优秀的人，或是由掌门同长老们商议选出的人，才能参加，因为这关系到一个门派在仙门，甚至在六界的声誉地位，而玉虚门地位已然显赫，故此，每届仙门大会的名额只有一个。

“这……师兄，这可是关系到以后玉虚门传承者的大事啊！”元祥真人此话并不言过其实，掌门的徒弟若能借仙门大会一举成名，那么今后在继承掌门之位时，就多了几分坚实的基础。

“我只收一个徒弟，但我不会叫清明参加仙门大会，更不会在以后将掌门之位传给她。”元胤真人如实道。

“师兄，此话怎讲？”

元祥真人心中一喜，这样更好，本来自己瞧着清明就不是很喜欢，她也不是个可造之材，想到上次仙门大会重言的优异表现，元祥真人已经能想象出下届仙门大会时的荣耀了，但他脸上却是疑惑不解，问道:“须知我们玉虚门的掌门之位是由掌门首徒继承啊！师兄你……你莫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清明有清明的长处，但……师弟，你也阅人无数，难道看不出来她并非掌门之材吗？”元胤真人反问道。

“可是掌门师兄，她是你的徒弟。”元祥真人心中好笑，面上依旧带着几分恭敬。

“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罢了，还是先说说各地厉鬼莫名消失的事吧！”元胤真人望了眼窗外天，阴阴的，仿佛要下雨，她不由心中有了几分怅然。

“此事，前些日子我与茅山掌门蜀山掌门一起商议了……”

另一边的茅山，魏敏之也出关了，他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一番彻头彻尾的沐浴后，魏敏之这才感到几分舒爽，却见二师兄墨离半躺在一张矮榻之上，悠哉悠哉的剥着栗子吃，他也走了过去，捡了两颗栗子来吃。

“茅山上有卖栗子的吗？”魏敏之咀嚼着栗子问道。

“这是清明带来的。”墨离眼皮也没抬的道。

“清明！”魏敏之不由心中一动，将所有的栗子都包在了油纸袋里，不满的瞪了眼墨离。

“嗳嗳，你怎么收起来了？我还没吃够啊！”墨离眼见着魏敏之将栗子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有些埋怨的道。

“呵，这是清明送给我吃的，没有你的份！”

魏敏之语气颇为不满，以他对清明的了解，她一定带了给墨离那一份的，真是可恶！

“我这不是怕你迟迟不出关，”墨离脸上有了几分尴尬，几分窘迫，口中却是道:“你不出关，这时间久了，栗子该坏了，那不就糟蹋了清明的一番心意吗？”

“这是她什么时候送来的？”

魏敏之冷着脸，心中已经起了层层波澜，也不知道李刻是怎么做师傅的，也或许仙门中的师傅都是如李刻这般？自魏敏之一拜入仙门，就一直在闭关，他早就想去看看清明了，奈何身不由己，好在清明并没有忘了自己，想到这，魏敏之心中又有些甜，就像嘴里的栗子一般粉粉的，甜甜的。

“她几乎每个月都来两次，不过自元胤真人出关后，她也就没再来了！”墨离说着满脸的失望，也不知是失望可口的栗子被魏敏之夺了去，还是失望清明这段时间没有来茅山。

“是吗……”魏敏之脑海里浮现出清明的脸，清明的身影，茅山离玉虚门并不近的，她竟然来看过自己这么多次，如果在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如果她被元胤真人责罚怎么办？如果她……魏敏之心中又有些酸涩，是的，似乎从他八岁遇到她开始，她就一直迁就着自己，任由着自己耍性子，发脾气，如今两人一个在茅山，一个在昆仑山，她还是不顾路途遥远来看自己……

“其实师兄我早就看出来了，清明小丫头喜欢你啊！”墨离拍了下魏敏之的肩膀，贼嘻嘻的道。

“这关你什么事？”魏敏之被拍的吓了一跳，瞪了一眼完全没有师兄模样的墨离。

“既然不关我的事，那我就不告诉你清明要我转达的话了啊……”墨离脸上有些不高兴，作势要走。

“什么话？清明要你同我说什么？”魏敏之忙追问道。

“哼哼，你不是嫌我多管闲事吗？那我就闭嘴，不管你的事，下次清明来，我就赶她走！”墨离道。

“你！你敢！”魏敏之怒目瞪墨离。

“哈哈哈……”墨离先是捂着嘴笑，后是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最后擦着眼角笑出的泪，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看吧，原来是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好玩！好玩！”

魏敏之这才反应过来，是墨离在作弄自己，脸上更冷峻了，眼里的怒火腾腾的烧，恨不得喷出火来烧死这个师兄没师兄样子的墨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