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魏敏之脚上的水泡处理好的时候,清明打了个哈欠,指指地上道:“我特意向阿桃姐姐多拿了被子,你打地铺吧!”

“地上太硬。”魏敏之道。

“那我打地铺好了。”清明说着自己拿了被子铺在离床三尺外的地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脱了鞋袜,抽出别在衣袖上的针,魏敏之斜眼看到清明脚底的水泡并不比自己脚上的水泡少,而且她脚上的水泡还挺大的,于是试探的问道:“我来给你戳吧?”

“你?你会吗?”清明反问道。

“你也帮了我,我也帮你一下吧。”魏敏之认真的道。

“呃……好吧。”清明想了想也是,就坐到了床上,伸着自己的脚,魏敏之紧张的捏着针,道:“我会轻点的,你忍着!”然后哆嗦着手就去刺,没刺两个,魏敏之自己先额头冒汗。

清明打了个哈欠,差点瞌睡,有气无力的催促道:“我不疼,你快点啊。”

“嗯嗯,你不要怕,忍着点!”魏敏之话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变化,清明又打了个哈欠,慢慢靠着床柱就睡着了。

“好了。”等魏敏之抹去额头上的汗,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清明闭着眼睛已然睡着了,淡黄色的灯光下,原本并不如何出众的脸此刻看起来还是很柔和,她微张着嘴巴,轻鼾出声。不知为什么魏敏之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吻,心中一动就不自觉的慢慢凑近清明的脸,就在快要亲上她的唇角时一阵哇哇哭声响起,寂静的房间里不知哪里有婴孩的哭声传来,吓得魏敏之赶紧坐回了位置,清明也是惊醒过来,问道:“什么声音?谁在哭?”

“不知道。”魏敏之呵笑两声掩饰自己做贼心虚的尴尬。

婴孩哭声凄惨,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魏敏之和清明以为是什么小鬼作祟,不过目之所及并没有看到什么小鬼,仔细聆听下发现这哭声好像是窗子外传来的,两人四目相对,婴孩的哭声绵绵不绝,正在他们惊疑不定,犹豫着要不要推开窗户看看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阿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歉然道:“没吵到你们吧?”

清明立即穿了鞋袜去开门,阿桃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地上的被子,有些疑惑,不过也只是瞥了一眼,她看了看清明和魏敏之解释道:“这哭声是隔壁阿牛家孩子的,”然后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担忧和同情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每天晚上都要哭上一阵子,都有十来天了,怎么也治不好。”

“啊!那是什么病?”清明听得这哭声心都颤抖了。

“不知道哇,”阿桃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有人说是掉魂了,有人说是被什么东西魇了,也有人说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谁知道呢……”她说着看向了魏敏之。

魏敏之已经收敛了尴尬的神色,他注意到了阿桃从刚才进屋开始已经望了自己好几眼,虽然那眼神只是轻轻略过,不过他心中微微疑惑,脸上却带着惊讶和同情,就问道:“那孩子多大?”

“三岁还差两个月呢!”阿桃道。

“那真是怪可怜的……”魏敏之由衷的道。

“没有去找郎中吗?”清明又问道。

“郎中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请的起的!”阿桃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前几天阿牛找隔壁村的仙姑求了两张符,烧了兑水给孩子喝,结果没用啊!”

清明听到这里就看向了魏敏之,而魏敏之则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也看着她,似乎是在说你看我干什么?

“瞧我,你们也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吧。”阿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走出屋子。

“你说阿牛的孩子是不是……”清明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看着魏敏之,在等他接后面的话。

“不知道,”魏敏之直接躺在了地铺上,懒懒的道,“今天累死我了,早点歇息吧!”

清明想问他怎么睡在地上,又想问他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可是耳边的哭声连绵不绝让她心里仿佛被猫爪子抓了,十分难耐。

“你还要做什么?”魏敏之见她也不上床,站着又是一脸焦急的模样问道,“你……要拉肚子?”

“别胡说,”清明有些苦笑不得,还是一本正经的道:“这哭声太凄惨了,你想没想到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

“是或不是,关你什么事?”魏敏之打断清明的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

“虽然不关我的事,可是那么小的孩子每天这样哭也是可怜啊!”清明道。

“怎么?你又要做什么?”魏敏之直接坐了起来,不高兴的道:“陈清明你要先弄清楚,我们这是去茅山,不是那些仗剑走天涯的侠客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再说我们会武功吗?”

清明摇头。

“我们会道术吗?”魏敏之又问道。

清明再摇头。

“我们路上碰到个顶着大脑袋的怪物都吓得撒腿就跑,能帮别人什么?”魏敏之再问道。

清明咬着嘴唇,有些不服气可是又不得不承认魏敏之说得很对,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的能力去帮助别人,然而心里又很可怜阿桃所说的阿牛家的孩子。魏敏之看她咬着嘴唇不说话,心知她在想什么,不由语气就柔和了一些道:“现在我们自身都难保,如何去帮别人?只有尽快赶路,等我到茅山学了道术,你想帮谁,我都帮你帮谁。”

这晚魏敏之做了一个梦,一幕一幕的场景变幻似乎是在说着一个故事,他先是梦见红彤彤的喜堂里一对新人拜天地,然后就是不知道男人为了什么离了家离了乡,女人落寞的望着男人的背影,擦着眼角的泪,再然后是女人辛辛苦苦服侍公婆,操持家务,后来公公婆婆相继病逝,男人没有回来,女人孤零零的在家里等着夫君回来……

早晨,阳光通过门窗的缝隙射进屋子里,就看到光柱里有翻滚的细小的灰尘粒,清明未睁开眼先闻到一股霉味,而且这霉味很近,她睁开眼望了望周围,有些说不出话来,一个“啊”字卡在喉咙里,半天出不来。

魏敏之则打了两个喷嚏,从地铺上坐起看了看周围,也是被吓得不轻,屋里很荒芜,几处蜘蛛网要死不活的挂在房梁,挂在角落,台子上有着一层积尘,窗户半开,床也是十分老旧,这……这是昨晚借住的屋子吗?魏敏之揉了揉眼睛在定睛一看,还是这个样子,跟昨天晚上的干净整洁的屋子完全不同,他的目光落在灯台上,黑色的半截灯芯说明昨晚就是住在这里的啊,那么怎么会一睁开眼看到的屋子仿佛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阿桃呢?魏敏之想到这马上套了鞋袜和外衣,清明此时也恢复了一些忙跟着他的脚步走出这间屋子。

走过一间草堂,草堂另一侧也是个房间,魏敏之看着那扇门,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清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两人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时魏敏之拉开清明站在了前面,鼓起勇气去推这扇门,也没用多大的力气,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随即一股冷风迎面而来,风里还夹杂着一些气味,比霉味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气味,但魏敏之和清明都觉得这样的气味闻着不舒服,一个皱了眉,一个捏了鼻子,两人都走进屋子,就看到东窗下的床榻之上躺着一个人,花白的头发,消瘦的身材,两人走近一看,那个人躺着一丝不动,脸色清灰,很显然是死了,且应该是死了不久,这回魏敏之和清明居然没有那么强烈的惧怕,只是都在疑惑这个人是谁,还有阿桃去哪里了?昨晚的一切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