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番,两人就准备回去歇息,魏敏之抿着唇,眼看着清明就要关门睡觉了,终于还是开口道:“你……没有被阮世耀伤到哪里吧?”语气间似乎有着三分的试探。

“没有啊!”清明大咧咧的道,“嗯,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可能真要被阮世耀打了。”

夜风吹过,魏敏之怪异的呵笑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卧房,清明打了个哈欠关了门。

第二天清晨,东方天际才泛白。

魏安拿来两套寻常的衣物要魏敏之和清明换上,清明倒是嗯了一声就拿了件去换,而魏敏之接过却皱了眉道:“我不换,这是什么料子?能穿在身上吗?”

魏安也知自家少爷衣食讲究,不过口中好言劝道:“少爷,此行路途遥远,如果太过显眼也非好事,我们扮作寻常路人,也不容易引人注目。”

魏敏之想了想,只得弯了弯唇角,换下身上的锦缎外衣,穿上这件青色窄袖袍子了。

太阳初升的时候,一辆普普通通的行驶着往城外去,魏安赶着马,魏敏之和清明坐在车里,撩开车帘望着越来越远的魏府。

清明不由眼圈红了,她舍不得离开魏府,舍不得在魏府生活的这些年,尤其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魏爷爷和吴妈妈待她非常好,可是还来不及伤心难过,今天就要离开寅城了……

魏敏之有些别扭的理了理衣摆,实在不喜欢这样不舒服的料子,不过自己也并不是任性的人,魏安考虑得很周全,马车也是毫不起眼的,他扫视车里,就将目光落在了眼泪汪汪的清明身上,她依旧是男子装扮,小脸变成了苦瓜脸,咬着嘴唇。

“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魏敏之淡淡的道,“等以后我回来这里,你还是可以继续住在魏府的。”

“可是你去了茅山,我要去哪里呢?”清明眨着眼睛望他。

魏敏之几乎脱口而出说你也去茅山啊,然而还是弯了弯唇角道:“你不是想去仪和宫吗?”

清明迟疑的点点头,她一直是想去仪和宫的,可是司琪好像忘了她,一直没有来看她,还有上次魏敏之猜测司琪的话,清明心里很乱,道:“不知道司琪大哥会不会带我去仪和宫啊……”

魏敏之真想骂她傻,可是望着车帘外消失在视线里魏府,只叹了口气,当初来到寅城只为养病,短短几年,怎么就只剩下他和魏安还有清明了?可是爷爷说过男子汉要有所担当,再多的苦痛,再多的泪他都会自己吞下……清明见魏敏之没有说话,也沉默不语。

“到了,少爷。”魏安停下马车道。

魏敏之嗯了一声,示意清明也一同下马车。

十几步外就有一个农家小院,竹子编制的篱笆里有两块菜地,木屋外有一棵桃树,树下几个孩子在嘻戏着,清明认出那几个孩子就是前几天求自己要人参的陈良的子女,有些疑惑不解,还是跟着魏敏之走进了小院子。

陈良家的娘子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了清明,眼含热泪的迎上去,跪下道:“多谢恩公施药!多谢恩公施药!”

清明再次吓了一跳,赶紧将陈良家娘子扶起来,有些脸红地道:“别别这样……”

“孩子们,快过来给咱们的恩公磕头!”陈良家娘子对几个孩子喊道,几个孩子立刻跑了来纷纷给清明磕头,清明顿时更加脸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跑掉,便看向魏敏之。

魏敏之弯了弯唇角,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时陈良扶着一个有些驼背的老妇人也走了过来,介绍着道:“娘啊,这位就是施药于我的恩公!”

老妇人睁着眼白有些发黄的眼睛看清明,亦是连连道谢道:“恩公大恩大德,不知如何为报?”

“我……这……”清明再次看向魏敏之。

陈良一家子也看到了恩公身旁的俊俏公子和面容肃然的男子,就有些不知怎么回事的模样。

“陈大叔真是孝子,运气也好。”魏敏之开口道,“可惜我的阿婆却没有这位老夫人这般好福气,清明以为能再得一支人参,却不料阿婆福薄……如今已长眠于九泉之下。”

“啊,这……”陈良和自家娘子面面相觑,心里难免愧疚,然后又要跪下磕头,却被魏安挡住了,魏敏之这才道:“大叔若是真的要抱施药之恩……”

“只要是恩公吩咐,我们一家人都当赴汤蹈火!”陈良眼神真诚的道。

“不需要大叔一家赴汤蹈火,”魏敏浅浅一笑道,“如今我们要去茅山拜师,恐怕没个三五年不会回来,只望陈大叔能记得在清明腊月时候替我们到阿婆坟前烧点纸钱……”

陈良这才明白恩公是个什么意思,连连应是,并问坟头在哪里。

魏敏之交代了一番。

清明这才恍然,原来魏敏之是这样的打算啊……

陈良家又要请清明等人做客,魏敏之道路途遥远,不敢耽误,几人就告辞,却是来到了吴妈妈的坟前,上了香,磕了头,魏敏之整了整不太舒服的外衣,道:“现在真的启程了。”

“少爷,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魏安道。

魏敏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以后你就直接唤我名字吧。”

魏安垂眸应是。

清明这次没有撩开帘子去看外头,只低头看着挂在脖子上的小玉葫芦。

碧绿色的小玉葫芦是司琪送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司琪喜欢送清明小葫芦,魏敏之闭目养神了一会,马车行驶在去往双排山的路上,翻过双排山,就到达另一个小城,这是今天的行程。

终于魏敏之睁眼,见清明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

清明怔了一下,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也顾不得去观察脖子上的玉葫芦,接过油纸包打开看,果然是蔷薇糕!

“呀,蔷薇糕!你什么时候买的?”清明问道,脸上不自觉就带了满足的笑意,看得魏敏之刚才心中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

“呃,吃就吃,不要问那么多……”魏敏之道,马车有些颠簸,他有些不好意思。

清明问正在赶车的魏安道:“魏安叔叔,你吃蔷薇糕吗?”

“不吃,清明自己吃吧!”魏安说着又在马屁股上扬了一鞭子。

清明想了想也是,魏安叔叔现在是车夫,没有闲功夫吃啊,然后又问魏敏之吃不吃,魏敏之端正了身姿道:“又甜又糯又腻的东西我不吃。”

清明哦了一声,就自己拿了来吃,还是一样的香甜软糥,吃了两块,清明忽然就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喂,你哭什么?不是给你蔷薇糕了吗?”魏敏之有些不解和无措。

清明吞咽着蔷薇糕边哭边道:“出了寅城就再也吃不到蔷薇糕了……”

魏敏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看没一会儿清明脸上便是鼻涕眼泪一块流出来,虽然嫌弃得很,还是拿了帕子给她擦脸,道:“还有更多好吃的啊,也许你以后就会觉得蔷薇糕并不是最好吃的了。”

“不会,不会,”清明咽下蔷薇糕,拿过帕子自己抹了脸道,“蔷薇糕最好吃了,我最喜欢吃……”

“好吧,那剩下的你全吃了!”魏敏之道。

清明吸吸鼻子道:“我要留着,不要一次就吃光了……”

魏敏之扶额,清明很是认真的将油纸包重新包好,塞回包袱里,然后靠在车壁上想着自己要去哪里。魏敏之再闭了眼,想着阮世耀会怎么样,他胸口被白脸怪物抓伤,伤口很深的,会不会死?他心里冷笑了,如果阮世耀没死,等自己回来看怎么收拾他,还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红衣女子,她是谁……

马蹄声嗒嗒,魏敏之和清明在车里渐渐睡了,只是他们不知道阮世耀已经死了,阮家的人问清了随从来到魏府时,已经人去院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