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似乎跟所有戏文里唱的一样,清贫书生爱上了富家小姐,遭遇家门户族的极力反对,于是何译带着姚芩私奔了。本是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家里人也就会接受了,谁知姚家人还是不愿承认,甚至断绝了父女关系。

两人只得带着遗憾和伤心去了徐州,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何译和姚芩真心相爱,倒也美满。一年后姚芩生了孩子,想着父母心肠再硬,但也有了外孙,应该会接受。谁知何译和姚芩再到姚家时,竟然听到了噩耗――就在他们私奔不久之后姚家被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家!姚芩望着荒芜的姚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何译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几经打听了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打听到说是姚家大人得罪了人,正逢新帝上位不久,何译和姚芩就猜到是新帝上位,肃清异己势力,姚家虽然是三品官员,但属太子一党,自然就是新帝的铲除对象之一。

“丹青,爹爹死的冤……”姚芩最后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的道,“而我竟然没有送他最后一程,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何译抱着一岁多的孩子,心里明白自己的爱妻如今怕是大限已到,他看着这一年多来瘦得不成样子的爱妻,心如刀绞,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我好恨……”姚芩看向了已经能吚吚呀呀说着“爹”“娘”的孩子,眼泪如同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想要伸手抱抱孩子,却没有力气。

“芩儿,不要这样,”何译也是哽咽了声音道,“我和明洁都望着你早日好起来,明洁……明洁他还没有学会走路,还没有学会唱歌,你不是说要教他唱歌,教他弹琴吗?芩儿……”

“明洁……明洁……”姚芩气若游丝,“我可怜的孩子,明洁……”

“娘!娘!”小明洁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哇地就哭了,何译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着。

“丹青,你答应我,”姚芩也顾不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抓着相公的手,眼里有着怨恨,有着难过,有着不舍,一字一句的道,“一定要给我爹娘报仇,还他们清白!答应我,答应我……”

“我答应,我答应,”何译连忙道,“我一定会给爹娘报仇,你安心休养好吗?”

“呵呵……”

半晌姚芩突然露出笑,惨淡的脸上出现两朵红晕,她看着止了哭声的何明洁,勉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何译接回孩子,要她躺着休息。

外面天色渐晚,何译起身到厨房准备晚饭,隔壁的大婶子送了他一条一斤多的鲫鱼,说是给姚芩补身子。何译把孩子背在了背上,利索地杀鱼,刮鱼鳞,清洗,然后放入锅里煮,不过多时,一锅乳白色的鱼汤就好了,何译盛了一碗端给姚芩,照例在心中想好了逗她开心的话。当何译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枯柴般的一截手臂垂到床侧,手里的碗就落了地,许久他讷讷的走上前,颤抖着喊着芩儿,芩儿,床上的人却仍是一动不动,眼睛紧闭,嘴巴紧闭,他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了下来……

“后来呢?”清明眼睛有些湿湿的问同样红着眼睛的羡玲道,“后来怎样了?”

“何译怎么斗得过那些权势?”羡玲苦笑道,“他被人打得半死,丢在乱坟岗,不过没有死,却意外成了僵尸,可是与普通僵尸也有所不同,他保留着记忆,保留着人的生活习惯,他带着事先安顿在别的人家里的明洁逃到了寅城。”

“原来如此……”清明不胜唏嘘,“没想到在何夫子身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是的,不过白無爷爷和袁老太君令双排山的妖鬼不可为难他,能帮助的都要帮助他,那时候明洁还小,有时我也会去带带他,”羡玲说着眼里就露出闪闪的光,“何译每天都板着脸,我还怕他会教坏了明洁,等明洁大了些,何译就告辞了,”说到这羡玲呵笑了一声,“原来他是做了学塾里的夫子……这倒是个好去处!上次在妖鬼宴上,他还带了明洁过来呢。”

清明脑海里想的是那晚看到的五六岁的孩子,何夫子的脸在看到他时就会有所动容,温柔且慈爱……

“不过也不能全说是僵尸,他有自己的意识,”羡玲继续道,“白無爷爷和袁老太君也不清楚何译现在是属于哪一类的。”

“魃?”清明试探的吐出这个字。

“不是,”羡玲虽然疑惑清明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仍解释道,“魃也是僵尸的一类,属于高等的僵尸,比较罕见,何译不会是魃,从普通的僵尸到魃是需要很多的时间和机缘。”

“那么何夫子到底是什么?”清明不解的道。

“这世间存在着许多未知的东西,但何译为人善良,他不会害别人。”羡玲道。

“嗯,我知道,”清明点头,转而又露出愁容,随即说了城里小孩失踪的事,“玲玲姐你知道吗?”

“这事我也听了一点,”羡玲道,“不过很复杂,这段时间你不要在晚上出来。”

清明看着向来嬉笑的羡玲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些凝重,心里更加不安和迷惑了,说道:“难道是妖鬼作怪?”

“还不能确定,不过蜀山和茅山都派了人来,”羡玲想到云贺也要过来,又能见到他,心里有些欣喜。

“啊?”清明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个失踪案背后竟然会牵扯到茅山蜀山的人。

“嗯,那我悄悄告诉你,”羡玲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才凑近清明的耳边道,“听说是蜀山多年前被逐出的弟子捉了阴月阴时出生的小孩修炼邪术……”

当清明将这两件事告诉魏敏之时,魏敏之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道:“我知道你又在想去看热闹了,不过我还是那句不行。”

“玲玲姐也要我这些天晚上不要出去,”清明有些郁闷,“可是我想去看看,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你又不是观世音,又不会道术,还打算去救苦救难?还是像上次一样用你的星杖去帮人家一把?”魏敏之轻哼了一声,有些难以理解的样子道,“你想多了,蜀山和茅山,一个捉妖,一个捉鬼,不需要你去添乱。”

清明倒也没有生气,低着头一笔一划的写着字,魏敏之说得很对,自己去添什么乱?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可是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此又过了三天,这天清明和魏敏之在学塾里,原本是何夫子来授课,却换了另一个夫子,两人皆是奇怪,问了几位同窗都摇头道不知。又过了两天,学塾里渐渐有人说何夫子的孩子失踪了,何夫子到处疯找,魏敏之和清明心中都是一惊,清明有些着急,更加坐不住了,晚上偷偷从小角门溜出去,没想到被魏敏之逮了个正着。

“我就知道你要出去,”魏敏之看着正朝他翻白眼的清明,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却板着脸语气十分强硬道,“不许去。”

“我又没叫你,”清明撇撇嘴,“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你还不许拦我呢!”

“从前我不知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怎样的愚昧,现在我知道了,”魏敏之挡在了门口,“陈清明你就是这样蠢的人!”

“我就是蠢笨,”清明试图推开魏敏之,几次都推不开,“你快让开,我要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不让,你看什么?能做什么?”魏敏之声音还是很生硬的道,“不需要你去添乱!”

“我……我要去!”清明气得不行,又心里焦急,“魏敏之你……你自己冷漠,觉得事不关己,你可以高高挂起,不闻不问,但你不能拦着我,我……我要去,不管能不能帮上忙,我都要去,这关心到十几个孩童的命!”

魏敏之脸色仍然没什么变化,挡在门口的身影也是一动不动,清明真想咬他一口,道:“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