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王妃双方经过了第一轮交手后,以公主一方大胜而暂时告一段落。

双方以小丘岭为界限两分草原,同时也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为下一次交手开始蓄势。

萧煜返回黄汉吉部后,先是安抚了林银屏,然后又亲自主持牧白的丧事。

牧白的丧事办的很风光。这也是萧煜最后能做的唯一一点,风风光光上路,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逼迫牧白的时候,萧煜的心很硬,现在他死了,萧煜的心莫名的有些软了,有种内疚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若是萧烈来做,怕是不会这般拖泥带水吧?萧煜心中暗自想到,其实他一直很怀疑,萧烈还到底有没有所谓内疚这种情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萧煜至今还记得自己在暗卫里第一次杀人,把自己吓得刀都几乎要握不住。

两个字的事情,让当时的萧煜两天没有合眼。

牧白被葬在黄汉吉部附近,这儿没有什么狼群出没,墓室也挖的极深,不会被野狼刨出来。

至于像中原权贵所葬之墓一般,在草原上还没有这个条件。只能一切从简了。

萧煜亲自为牧白扶棺,毕竟是林银屏的长辈,又是为她而死,不论从哪方面说,萧煜都应当这么做。

天有些阴沉,萧煜没有让旁人动手,菩萨金身落棺后,萧煜独自填土。

他望着这座孤坟,轻声道:“你说在这世上除了我银屏已经没了全部的依靠,让我日后好好待银屏。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牧白这样如何?日后变数太多,我不敢保证什么,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她会是我的正妻,我会给予她作为正妻应有的一切。而且……从今日起,永不言纳妾之事。”

“至于将来她会是公主,王妃,或者是皇后,那就要看我的造化了。”

“当然,若是我落魄一生,或者半路身死,到了九幽黄泉,你再来找我便是。”

萧煜一边填土一边好似自言自语的说着。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得清楚在说什么。

萧煜很少许诺,迄今为止不过许了三个诺,在自己母亲方璇坟前许下的诺言,把玉佩交给林银屏时许下的诺言,还有就是今日在牧白坟前。

林银屏跪在坟前,愣愣的看着落棺,填土,眼泪沿着脸颊默默留下。

母亲早逝,林远因为诸事繁忙而无意间冷落了她,那时陪在她身旁的就是牧叔。

对她来说,牧叔早已是自己的亲人,也是自从父亲死后,最后的亲人。

现在牧叔也死了。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接连而来的伤痛让这个可怜的女子变得有些麻木,甚至哭也只是流泪,没了声音。

林银屏就这般茫然的望着萧煜一点点填土,似乎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只要等到梦醒了,父亲还在王庭,牧叔也会从大帐外面走进来催促她该练刀了。

为什么这个梦这么真切?

为什么还不醒来?

填完土的萧煜,默然走到她的身后,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你……还有我。”

当萧煜说出这句话,林银屏仿佛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茫然的眼神望向萧煜,然后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狠狠扑到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萧煜再次仰起头,望向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

天色渐暗,铅云越来越重。

哭累了的林银屏终于睡着了,萧煜把放到软榻上,盖好毯子,钻出了帐篷。

黄汉吉笑眯眯的等在外面,脸上皱纹仿佛刀刻上去一般,看样子是等了有些时候了。

看到萧煜从帐中出来,黄汉吉似笑非笑道:“驸马与公主倒是感情深厚。公主怎么样了?“

萧煜笑了笑,“有劳台吉关心了,一切安好。”

黄汉吉指了指睡着林银屏的帐篷,“那我们借一步说话?”

萧煜转头看了眼黄汉吉的大帐,说道:“去台吉大帐如何?”

黄汉吉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朝大帐走去。

当初黄汉吉是把大帐让出给林银屏居住的,只是后来出了黄奎那档子事,林银屏就一直住在她养病的那个帐篷。

双方都很默契的不去提死去的黄奎,也就没再提大帐的事情。

走进大帐后,黄汉吉挥手遣退帐中之人,只剩下他和萧煜两人。

两人对坐,黄汉吉说道:“这次科尔科一战,俘虏两万余,即便补充了科尔科部的损失,还能剩下一万多,全部交由你可好?”

萧煜微微皱眉,“哦?”

黄汉吉笑道:“毕竟公主需要一些嫡系人马,现在科尔科部,我部,加上另外两部能上马为兵的力量大概持平,四部每部均是八名千户,再加上台吉的私兵大致是一万五千骑,现在这多出的一万余骑打散以后,再加上诸葛钢铁的一千骑,作为第五部,兵力与我四部持平,如何?”

萧煜笑道:“既然有白送的兵马,我怎么会有意见,好事啊。”

黄汉吉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萧煜用食指轻轻敲打着身前桌面,“好是好,就是这万余骑凑在一块,若是哗变,可是等于在腰腹间重重给了我们一刀。该如何打散这万余骑?”

黄汉吉顿了顿,笑意更深,“我四部各出两千骑共八千骑,换掉这万余骑中的八千骑可好?”

现在直接搬来一万骑太不现实,而黄汉吉这个看似折中的办法,其中对于萧煜也是颇多掣肘,这八千骑能听萧煜的有多少着实是个未知数,而想要把这些骑兵全部握在手中,萧煜不但缺少时间,还缺少足够的人才。

就像诸葛钢铁这样的千户,萧煜手里只有一个,要找够剩下的七个,还要忠心于自己的,这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当下,萧煜也别无他法,只能是先把一万铁骑确定下来再想其他。

毕竟他们也是一条船上的,私底下有点小绊子,但大方向上还是不会错的,最起码在打下王庭之前还是如此。

萧煜平静道:“就依台吉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