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宝商号,只能算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二流商号。商号主人孙老掌柜原本是个落魄秀才,生活所迫之下弃文从商。多年下来的走南闯北才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

只是因为官府方面没有过硬的关系,所以多年以来一直维持着这种不大不小的规模。

现在江都卫国方面的沿海商队都被控制在江南各大世家手中,东都方面的权贵则是与北都后建方面来往密切,现在只有中都草原方面形势不太明朗,各个隶属权贵世家的大商队都不愿来,才让这些已快要被蚕食殆尽的小商队有了一条活路。

这趟草原之行,是将从西河州购来的茶砖运往草原那边出售,在中原一块青砖大小的茶砖并不怎么值钱,而在草原上却可以换到一匹上好的骏马。若是门路够硬,能把骏马带回中原,这其中的差价说是天上掉黄金也不为过。

不过贩马这样的生意可不是谁都敢做的,若是打点不到,门路不硬,被中都守军抓到,这就是必死之罪。

这趟子通宝商号只是卖掉了茶砖,便直接带着现银返回,至于马上的生意通宝商号是碰也不敢碰的。

银子不算太多,只是装了一口箱子,被藏在装杂物的马车上。现在已经可以遥遥望到中都的高耸城墙,带队的孙掌柜轻轻松了口气,只要走出了马贼横行的草原,再过了中都,剩下的路就好走多了。

托草原王妃和公主的福,两位的互不相让使草原形势进一步恶化,嗅到风声不对的大小马贼早早便已经没了踪影,这次草原之行除了遭遇一次狼群,再也没有太大的波折。

想到狼群,孙掌柜不自觉的瞟了一眼车队中一名身穿黑色皮裘的男子。这名年轻男子腰间陪着一把长剑,脸色淡漠。也正是这名男子在车队遭遇狼群的时候出手相助,一剑杀了狼王才使得狼群退去。

当然以孙掌柜的眼光看得出这名年轻人气度不凡,而出剑时的气势也绝非初出茅庐的雏儿。

这一路这年轻人从未多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跟随车队前行。

虽然孙掌柜有些担心这年轻人会不会是什么通缉要犯,会连累到车队。但是思量再三,他还是没有敢把这位年轻人“请”出车队去。

这位年轻人当然就是萧煜,他虽然很想尽快赶回东都,但毕竟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在草原上绕了一圈,也就刚好遇到了正被狼群围住的通宝商号。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他杀了狼王退去狼群,正式加入到商队之中。

这一路走的很平静,没有遇到什么不开眼的兵士和剪径的山贼,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纨绔子弟大冷天来苦寒中都干欺男霸女的勾当。

萧煜更没有运气背得遇到大都督徐林巡视城门这种事情。

总之商队很平静的来到了中都,而萧煜也重新回到了大郑境内。

此时天色渐暗,不许出城,商队也只能暂且在中都城内过夜,待到天亮才再出城去。

孙掌柜是孙老掌柜的儿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独立带着商队往返草原。不过毕竟跟随父亲走过多次,也是轻车熟路,带领着众人来到一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客栈。

萧煜佩剑走进客栈大门,体内的气机微微一滞。而周围却尽是一些没有元气的普通人,并未感到异样,孙掌柜更是转过身来朝着萧煜一抱拳说道:“这位少侠,请随意,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差人找我。”

萧煜淡淡一笑,点头谢过。

客栈不算小,前后长约十丈,分上下两层,上层为客房,下层大厅则摆着十几张桌椅板凳。

此时一楼中已经坐有一男一女,两人占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等萧煜走入客栈一楼,两人中那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斜斜朝萧煜瞥来,一张稍显清秀的面庞,只不过脸上也是如萧煜一般用元气改变了面庞,并不是原来的真实相貌。

两名修行者。

萧煜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这女子应该没有他的境界高深,因为那名女子只是看了萧煜一眼,便不再看他。显然没有发现萧煜刻意伪装的境界和相貌。

这一次萧煜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名其貌不扬的和合境界武道修行者。也就是一般百姓口中的侠客。

而与女子相对而坐的男子带了个斗笠,一身白色长袍,正低着头吃着几道素淡斋菜。

萧煜瞥了眼这名男子,总觉他很像一个人,但气质上却又点不同。而更让萧煜感到棘手的是,若真的是他,他又会是什么立场,所为何来?

萧煜慢慢走近两人,望向带着斗笠的低头男子,轻声问道:“可是秋月禅师?”

那男子抬起头,露出英俊的面庞,微笑道:“萧居士,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佛门弟子秋月和尚。

秋月和尚继续说道:“原本是要去草原寻萧居士,未曾想到在中都便遇到了你。”

萧煜没有笑,脸色凝重的问道:“禅师,是为萧某而来?”

秋月合什道:“正是。”

萧煜继续问道:“那为何而来?”

秋月微笑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萧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问道:“禅师真的不是专程在此等候萧某?”

秋月点头道:“出家人不妄语,的确不是。”

萧煜对于秋月和尚不妄语的说法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后对着一旁的那名白衣女子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这名女子虽然用元气遮掩了相貌,但也看的出年龄不大,一身白色长袍有些臃肿,显得并不怎么起眼。

那女子只是在萧煜叫破秋月和尚名号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现在早已恢复平静,她抬起头平静的看了萧煜一眼,反问道:“你又是谁?”

萧煜因为林银屏之事一直有些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那女子冷着脸转头,轻哼一声:“藏头露尾。”

萧煜的话被她理所当然的归结为虚伪做派,明明与秋月禅师这样的人熟识,还自称无名小卒,实在惹人生厌。

如果更简洁的概括一下,那就是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