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丞相府邸,冉竹隐隐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无论是侍卫还是丫环都穿着素衣缟服,神色肃穆。

凤辰逸早已在前厅等候,也是一身白袍,一直都以为只有象温子然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才能穿一身白衣,没想到这狐狸一身白衣却穿出了与温子然完全不同的风格,看上去竟是清冷出尘,还带着一丝仙气。

红韵与擅云分别站在他两侧,也是一身素服,两人在看见冉竹的一瞬间,表情各异。一个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另一个眼底起初是惊讶,转而是和善的微笑点头。冉竹自也是报以一笑。心里却在暗自揣测着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何人人一身素服。

凤辰逸的目光先是温柔地看向慕嫣雪,对身侧的丫头吩咐道:“先带大小姐去换衣服。”

慕嫣雪却紧紧地拉着冉竹道:“我要仙女姐姐陪我。”

“姐姐,她一直陪着你,想必也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吧。你先去换衣服,然后再来吃饭。”他一边极有耐心地解释着,一边用凌厉的眸光扫过冉竹。

后者心中一凛,只得柔声附和道:“嫣雪,我真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慕嫣雪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冉竹的手,随小丫环离去。

她一走,凤辰逸脸上的柔情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黑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对侍卫道:“将小白带下去,罚跪两上时辰,今日不准用晚膳。”

冉竹心里“咯噔!”一下,这死狐狸发什么疯,又要开始折磨她了?她不甘心地大声道:“敢问相爷,我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如此罚我?”

凤辰逸并不答话,目光缓缓扫过已架起冉竹的两名侍卫,道:“还不走?愣在这里做什么?”

两名侍卫连忙用力拽起冉竹转身便走,右侧的一个俯身在她耳边道:“今日是老爷,老夫人的忌日,小白姑娘你却穿了件粉色衣裙,难怪要受罚了。”

老爷?老夫人?冉竹突地反映过来,这指的是那只狐狸的父母吧?她怎么知道今日是他们的忌日啊!这狐狸分明是故意找她麻烦。

两名侍卫将她带到了后花园,要她面朝一条小径跪下,望着那隐隐透着烛光的尽头是一处小院落,突地忆起,樱莲曾说过,那是相府的禁地。

看着那两名侍卫虎视眈眈的目光,冉竹无可奈何地跪了下来,心中在暗自盘算着如何应对。

夜幕渐渐降临,笼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也不知过了多久,起风了,月亮躲进了云层后,毛毛细雨,悄无声息地飘落。

两名侍卫举起手遮挡在头部上方,皱着眉,却又不敢离开。冉竹暗自好笑,表面却温顺地道:“两位大哥,你们去避雨吧!小白一人在此受罚就是了,怎好连累你们两人。”

两人闻言,彼此对望了一眼,一名侍卫道:“那你可要乖乖地跪够两个时辰啊!别害得我们也要受罚。”

她用力点了点头,道:“嗯,小白明白。”

两名侍卫前脚才走,冉竹便站了起来,径直向那处透着烛火的小院落奔去,心里暗道:傻瓜才跪在这儿淋雨呢。

夜幕中,满院都是散发着芬芳的花儿和随风摇曳的绿草,顺着中间的石板进了里间的小屋,烛光中,可见屋里陈设整齐,纤尘不染。

四面墙上均挂着一幅字画,笔势都是飘逸随性,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左侧床上的锦被叠得非常整齐,靠床是一张古琴。

中间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几案,案上左侧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右侧玉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被盘根错节地放置其中,白棋似乎已无路可走,显然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残局。

她伸出手,刚想拿起一颗白子,身后便传来一声厉喝:“你若再敢碰这屋里任何一样东西,我立刻砍了你的手。”

冉竹一惊,转身便对上了凤辰逸那布满寒冰的黑眸。讪讪笑道:“方才雨太大,我只是想进来躲雨。若你不喜欢,我另找个地方躲好了。”

“立刻给我滚!”他又是一声怒吼。

雨越下越大,走到门边的冉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凤辰逸,他背对着她站在几案前,右手拿着一壶酒,暗淡的烛光下,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竟显得那么的萧索凄凉。

“酒入愁肠愁更愁,心情若真的不好,喝酒也未必能解决。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大哭一场,而且在雨中哭,因为这样子,没有人会看出你流过眼泪。”话一出口,冉竹便暗骂自己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死狐狸八成要以为她在故意讨好他,迈开步子便准备跨出门槛。

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缓缓回头,望向她的眼眸黑如子夜,说话的语气竟缓和了不少:“哭泣?那是小姑娘做的事。”

冉竹嗤鼻道:“那也是,相爷这般天人一般的男子又怎会伤心难过。”

凤辰逸冷哼道:“你不必在这讨好我,这屋里原来的主人想必也不想再看到你!”

抬头看了看仍丝毫不见停歇的大雨,冉竹指了指那盘残局道:“如果我可以用白棋下赢那黑棋,我就在这躲雨,如果输了,听凭相爷处置。”

凤辰逸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就凭你?好,本相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我一定不会输。”她脸上那自信的笑容灿若星辰,莫名的,凤辰逸竟觉得心漏跳了半拍。

她走到几案前,低头思量间,纤手轻捻起一颗白子在棋盘左下角落了下去。

凤辰逸手执黑子也接着落下,房间里一时鸦雀无声,只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叭”一声,冉竹将指间白棋放下,只见棋盘上黑白棋互相缠绕,黑子已被白子团团围住。

“相爷,你输了。”冉竹淡淡地道。

一丝惊讶从眼底划过,这盘棋的白子原本是由他所执,这么多年来,一直想不出破解黑子之法,现在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被眼前这个他一直憎恨的仇人之女破解。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自己究竟该是怎样一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