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上官冉竹,你倒是聪明!”

冉竹身子一僵,他认识她?下意识地,她竟抬手想撩开他脸上的金色面具,却被对方扣住了手腕,一道寒光闪过男子的黑眸:“你好大的胆子啊!”

冉竹脸露出一个最柔顺的笑容道:“看公子气度不凡,小女子只是好奇何时认识了公子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

男子冷哼道:“你倒挺与众不同,若换作别的女子,恐怕早已吓晕了,你竟还能在这谄媚。”

“晕了又能如何?若是晕倒便能让公子放我安然离去,我晕晕也无妨。”她淡淡地道。

黑衣男子审视冉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良久,才低低地道:“她哪里舍得现在便杀了你。”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她听。

冉竹微愣,这段时间的运气似乎很不好,记得凤辰逸曾说,‘她’受了多少苦,便要让她也受同样的苦。而眼前这个男子又提到一个“她”。

不过,还没等冉竹想出个所以然,黑衣男人的手拂过她的面颊,在失去意识前,只听到如刀锋般凌厉的话:“若你将今晚所见说出,我定会杀了你。”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上等楠木软椅之中,一名白衣男子背对她,盘膝而坐,有轻灵悦耳的琴音从他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感觉身后的动静,琴声嘎然而止,回首望她,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目光温和,他轻轻唤道:“小冉!”

朗眉星目,面若秋水,温润如玉,竟是温子然,冉竹一怔,是他救了她么?

“温大哥,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的房间,昨夜有事外出,见你昏倒在烟霞湖畔,便将你带了回来。大夫说你并无大碍,只是太过疲倦所至。没有经过你同意,便将你的事告知了惜言,还望小冉莫要见怪。”

他柔声道。

冉竹站起身,与温子然面对面坐下,浅笑摇头道:“温大哥何出此言?你一片好意,我又岂会不明白。”

温子然清雅一笑:“你明白就好。”顿了顿,他握住了她的手,道:“那日在花月坊门口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你竟没有嫁到车月国…………”

冉竹将手轻抽了回来,只轻嗯了一声。

温子然眸光一黯,便转移了话题:“早就听闻小冉才艺卓绝,今日可否为我抚琴一曲?”

冉竹含笑道:“比起温大哥来,我哪里能称为才艺卓绝,不如,你抚琴,我为你跳舞。”

“小冉的主意甚好。”温子然笑道。

他优雅地将手置于琴弦之上,十指轻轻拨动,抚起了层层泛起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冷出尘,又似暗夜里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驰而清新。

冉竹在琴音中翩然而舞,屋子极为宽敞,丝毫不妨碍她的动作。因为学过轻功的缘故,她的舞姿清雅灵动,飘逸如漫天轻盈的雪花,身上虽穿着最普通的襦裙,对她优美的舞姿却无一丝一毫的损害。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犹如冬日里温暖的阳光。

不知道是她的舞姿吸引人,还是她脸上那如暖阳般的笑容吸引人,温子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再也难以移开。

一舞终毕,冉竹婷婷而立,盈盈一拜:“温大哥的曲子宛若天籁之音,小冉现丑了。”

温子然扬唇浅笑:“哪里,今日能一睹小冉漫妙的舞姿,实乃我的荣信。”

冉竹微笑道:“我已打扰了温大哥一夜,现在也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还要回相府?”温子然忍不住问道。

冉竹垂眸道:“我……也许吧!”

见她并不想回答,温子然聪明的不再继续话题,他从书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把短刀,刀鞘用金丝楠木雕刻而成。

他缓缓将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只见刀刃如秋霜,寒光闪闪。他将刀递给冉竹,道:“你不同于普通女子,一般的珠宝首饰定难入你的眼,这把刀是刀中精品,现在我将它赠予你,或许有一日,你可用上它。”

冉竹接过刀,道了声谢谢,正准备离去,突地又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道:“温大哥,可否借我一套男子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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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热门的街上,看着过往的行人,有夫妻,有父女,有母子…………或谈笑风生,或在摊前讨价还价,或相互搀扶。只有她,有家归不得,心中不禁酸涩,便更加恨起凤辰逸来。可是现在没有他,她真的没有别的法子恢复真实身份。

街上人流突地如潮水般向前方涌去,有人大声叫道:“易庄主派寿包喽!”

还有不少人往前冲,冉竹几乎被撞倒,秀眉微凝,稳了稳身形,将视线投向了正站在路边哭得稀哩哗啦的小男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一边伸手为他拭着眼泪,一边低声安慰着。

“小弟弟,你怎么了?哭什么?”冉竹俯身,柔声问道。

“我要吃寿包,我要吃寿包……”小男孩带着浓浓的鼻音嘟囊着。

老妇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易庄主每年寿辰都会在街上给百姓发寿包,有好多寿包里还包有银票,或者铜钱,可我一个老太婆,哪里抢得过这许多人啊!这孩子就不高兴了,非要我去抢。”

“易庄主?浮云山庄的易庄主?”冉竹问道。

“是啊!”老妇人点了点头。

冉竹很早以前便从说书人的口里听过浮云山庄的易庄主,据说他义薄云天,为人热情,又经常救助穷苦百姓,在说书人的口里简直就是观音在世。可他这种发寿包的方法……看着前方你推我挤的人群,她摇了摇头。

沉吟片刻,突地,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冉竹从路边一个卖主也不知跑到哪去的小摊上拿起一顶帽子,又从怀里拿出温子然送的刀将帽子割得破烂不堪,然后戴在头上。

大摇大摆地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拉着一个中年男子,哭泣道:“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领个寿包啊?我得了天花,将不久于人世,我的最后心愿就是吃上一个易庄主发的寿包。”

中年男子瞪大了满含惊恐的双眼,狠狠甩开她的手,见鬼般地向远处跑去。旁边的人见有人突然跑开,都不明所以,一脸的茫然。

冉竹又拽住了一个女子的手,道:“大姐,求你了,帮我去领个寿包吧?我得了天花,最后的心愿就是吃上一个易庄主发的寿包。”

女子几乎是尖叫着奔开,周围已有人听见了冉竹的话,纷纷躲得远远的。也就是一会的功夫,方才还是黑压压的人群已所剩无几。

冉竹抬眼便看见了前方临时搭建的一个小木台上放着一大锅寿包,四名护卫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男子,男子长相极为普通,看起也很是和蔼。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双细长的眼里隐露精光。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显然,他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逃也似的跑开。

冉竹将手中的帽子脱下,一抱拳道:“易庄主!”

易善天怔了怔,道:“小兄弟可知大家为何突然都离开了?”

冉竹轻笑道:“那是我让他们走的。”

“哦!这是为何?”

冉竹道:“易庄主真认为自己是在做善事么?小人却认为易庄主是在做一件大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