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辰逸的呼吸逐渐平缓,脸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苍白。

胡太医收了针,用衣袖拭了拭额上汗水,好奇又有些佩服地看向冉竹,正好看见她有疤痕的左脸,心里暗自奇怪,这相府里何时有这么一个奇特的小丫头。

“相爷,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蓝衣刚才听说你旧疾犯了,好担心啊!”蓝衣夫人一边焦急地询问,一边走了进来,伸手便想去握住凤辰逸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

“本相没事了,蓝衣你不必担心!”凤辰逸淡淡地道。

蓝衣有些尬尴地收回手,干笑道:“那妾身就放心了。”

“本相累了,你们都出去吧!”跪在地上的人见凤辰逸并不追究,如蒙大赦,慌忙起身离去。

“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凤辰逸拽住了也想跟着出去的冉竹。他的声音绵绵软软,竟让人觉得温柔无比。

可冉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狐狸是病傻了么?竟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可那话音才落,便感觉身侧似有一道目光看向她,微微侧目,便对上了蓝衣夫人犀利的目光。

“蓝衣,你也出去吧,有小白陪本相即可。”凤辰逸似是感觉不到屋里的暗潮涌动,对蓝衣也下了逐客令。

“是,妾身告退。”蓝衣夫人福了福身。

还未等她离开,凤辰逸倏地将冉竹揽进怀里,薄唇如羽毛般刷过她的耳边,低声道:“救我的是你,害我的也是你,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他的话只有她能听见,而他的动作看在旁人眼里却如同情人间的亲昵。冉竹几乎可以感觉到蓝衣夫人如刀刃般的目光正在凌迟着她,这死狐狸是故意的。

房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是狡黠算计,另一个是气愤却又无计可施。

冉竹轻哼道:“相爷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又何必这会子装模作样地来问我。”

凤辰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道:“侍寝!”

“什么?”冉竹瞪大眼睛,惊叫道。

随后,她便知道,她想多了,他所说的侍寝竟是要她夜里睡在他床下。一晚上她已不记得被他踢醒过多少次,不是说口渴,要喝水,就是说喘不过气,要她象白日那样为他揉搓。

直到天亮,才叫她回房睡觉。

冉竹顶着一双发黑的双眼走出门,路边迎接她的是一道道怪异的目光。

樱莲贼笑着凑到她面前,道:“小白夫人,恭喜你哦,可别忘了我呀,把我要去作你的贴身丫环吧!”

“你说什么呀,我在这府里也是丫环,又怎能将你要了去作丫环。”冉竹狠狠剜了她一眼。

“相爷昨日旧疾犯了,你救了他,他感恩于你,都让你侍寝了。那三位先进门的夫人可从未有哪个是在相爷的房中过一夜的。你瞧你眼睛下面都黑成什么样了,相爷把你折腾坏了吧?”

冉竹翻了翻白眼,打了个哈欠,推开樱莲道:“不如下次他旧疾犯了的时候,你照我的法子去救他吧,说不定他也让你侍寝,你就知道我昨晚怎么过的了。好了,我好困,先睡觉了。”

身子刚挨着床,便睡着了。梦中有爹,娘,有哥哥,还有惜言。娘亲抱着她大哭:“冉儿,你终于回来了,娘亲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啊!”

她也回抱着娘亲道:“娘亲,别担心,冉儿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轰隆隆!”天际响过一记沉闷的雷声,怀抱一空,娘亲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就听见天空传来一声暴喝:“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睡,快起来。”

“轰隆隆”又是一记响雷。

冉竹惊得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只见蓝衣夫人正跷着一双修长美腿坐在桌前,冷眼盯着她,她的丫环小云手拿脸盆正在猛烈地敲打。

冉竹拢了拢头发,露出一个最恭顺的笑容,道:“不知夫人有何事找奴婢?”

“你还有点自知之名啊!还知道自己是个奴婢。我只想提醒你,别认为侍了一夜寝就是主子了,最多也就是个暖床的丫头,我们比你先进门,你可别想与我们抢相爷。”

冉竹本想说谁要与你们抢那只狐狸了,可看着她那副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嘴脸,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妹妹没想与姐姐们抢相爷,可……可是,相爷他非要妹妹留下。”

蓝衣脸色倏变,“啪”地一声,拍桌而起,“谁允许你叫我姐姐了,相爷没发话,你就只是个低贱的丫头。小云,给我掌嘴。”

“是”小云扬手便狠狠打向冉竹。

一道寒光在冉竹眼底闪过,她似是不经意地一撇头,对方那纤细的手掌便拍在了身后的床架上,疼得直咧嘴。

蓝衣没想到小云竟会失手,眼中冷意更深,她拿起桌上的杯子便向冉竹砸去。

冉竹微微皱眉,正想还手,却抬头瞥见屋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逐渐向屋里靠近,她只稍稍撇了一下头,那杯子便擦过她的额角,落在地上,溅起一地碎片。

她顺势捂住额,叫道:“好痛。”

那道身影飞快地掠进屋里,扶住了她,身后跟着红韵与檀云。

她定了定神,抬头,目光竟撞进一双温柔的眸子,凤辰逸俊美如谪仙的脸庞就在眼前:“你怎么样?伤到哪了?”那声音也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冉竹轻垂下眼睑,娇弱无力地道:“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头昏。”

蓝衣伸手便想扯开冉竹,骂道:“相爷,这个死丫关可会装了……。”

“够了……”凤辰逸冷声喝斥:“蓝衣,本相不想再有一次看见类似的事发生。”

红韵夫人兴灾乐祸地道:“蓝衣,这是你的不对了,都是自家姐妹,相爷是我们共同的夫君,大家应该同心协力侍候好相爷,你们怎么还闹生分了呢?”

那句共同的夫君直让冉竹想呕吐,她才不要与这几个女人共用这只狐狸作夫君呢。

檀云拉起蓝衣的手,柔声道:“好了,我们出去吧,别打扰相爷与小白妹妹了。”

蓝衣无奈下,只狠狠瞪了冉竹一眼,便随两人离开了房间。

凤辰逸嫌恶地推开怀中的冉竹,道:“你的戏也该演完了,看戏的都走了。”

“奴婢这不是为了配合相爷么?”她一双晶莹若水的大眼睛无辜地看向他。

凤辰逸冷哼了一声道:“三日后,太子在花月坊宴客,你随本相一同前往。”

“为什么我要去?”冉竹失声问道。

“别忘了,你是我的随身丫头,还有,今晚依然过来侍寝。”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冉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脱下靴子狠狠向他砸去。

接下来几天,相府中下人都在议论新来府中没多久的小丫环小白成为丞相大人的新宠。而且是夜夜与丞相在一起。

好几次,冉竹遇到蓝衣,都在暗想,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恐怕她已被那个女人杀了好多次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三个侍妾里,唯独蓝衣如此仇恨她,另两个却没什么太大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