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落后，就在我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时候，凌慎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颊，趁我不备，强势又不失温柔的把我的视线转到了某个方向。
我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宫墙院落，“……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大半夜的跑到安昭仪的梅俪宫里来，还带上我，这样的行为怎么想都不是很符合常理。
“你看到了什么？”
我随意扫了一眼，不明白刚刚自己怎么就被吓到了，居然胆小到了这样的程度，“就是平常的那些，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奇怪的地方吗？”
“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沉默须臾后，凌慎言辞简洁的吐出来只有两个字的提示，“宫人。”
“嗯？没有宫人也很正常啊，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东山上的月亮都快要落下去了。
“守夜的宫人……”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些无奈。
“……”我心中一惊，“……对哦，怎么不见守夜的宫人？”
按理说，后宫里的每一座宫殿，只要有人住着，就会有守夜的宫人轮流值班到天明的，可是眼前的宫殿，却安静的离奇。
梅俪宫是安昭仪住的地方，可是宫门前一个守夜人都没有，进来后也是空落落的一片，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座……空的宫殿。
难道是安昭仪搬去了别处的宫殿，这里就空了出来？
“安昭仪不住这里了？”我扯了扯凌慎的袖子。
凌慎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我转身往外走。
走了一段路后，我们在千羽宫前停了下来。
看了看那块高悬的牌匾，我的心里愈发觉得奇怪的同时，也越来越好奇凌慎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
凌慎带着我上前推开了千羽宫的宫门，我看了看，里面的光景和刚刚在梅俪宫里看到的差不多，寥落空寂，一片漆黑……
“看到了什么？”凌慎又问我。
我仰头看他，“这座宫殿也是空的？”
和梅俪宫一样，这里也依旧是没有守夜的宫人……
凌慎没有说话，转身带我从千羽宫里出来，沿着宫道，继续把我带到另外一座宫殿处。
鸢熙宫。
这座宫殿……好像是那些新进来的阶位比较低的妃嫔住的。
凌慎上前推开了宫门，把我拉了进去。
“看到了什么？”再次一模一样的问题。
我敷衍的环视了周围一圈，轻叹一声后，无奈的看着他，“凌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还是让我猜？
明明知道很多时候我都猜不中他的心中多想，他的言行深意，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不屈不挠的把问题抛给我，让我一头雾水的去猜？
每每猜到最后，我给出来的答案十有八九还都是错的，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反正我的心里满满的一腔郁闷……
良久。
凌慎皱着眉头看我，他的表情貌似比我的更加挫败，“……你好笨。”
居然嫌弃我……
我：“……那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何必要绕那么大的一个圈子？
凌慎的脸上慢慢的出现某种意为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的复杂表情，他突然抿了一下唇，“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
他居然还不放弃……
顺着宫道七绕八绕之后，我们来到了一条游廊上。那游廊建得也很别致，若是在白天里，来到这里的人可以看到它掩映在一水儿的莲荷花里，弯弯曲曲的通向某个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傍晚的时候，这里的风景是很好看的。
我来过这里，尚存的记忆提醒我，那游廊的尽头，是那高高在上的摘星楼。
凌慎带着我走在游廊上，他把我的手握的很紧，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力度已经让我的手腕隐隐有些生疼。
走了一会儿后，高高的摘星楼如我所意料的那般，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凌慎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带着我往摘星楼的木阶上走。
我本来想要问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可是一看到凌慎脸上那让我难以形容的表情，我只得默默的把那几句问句咽下喉咙……
爬了一会儿木阶后，我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来，可是凌慎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的眼睛很亮，看起来……
可他滚烫的掌心提醒了我他在生病的事实，眼看着他这样不管不顾的似乎要登上摘星楼最高处的行为，我除了一头雾水之外，心里更多的其实是担心。
我走快了几步，越到凌慎的身前，出其不意的伸手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凌慎的步伐终于如我所愿的停了下来。
我抱着他不放手，仰起头，语气又急又担心，“凌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现在还在生病，需要好好的休息，为什么要跑到摘星楼上来呢？”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一不乐意就莫名其妙的开始胡闹……
凌慎低头看了我一眼，往木阶的延伸处看了看，似乎大有想要继续往上走的意思……
我连忙阻止了他，“我很累了，不想上去了。”
凌慎看着我，“好。”
“你看。”他的目光突然越过我，落到了我的身后。
我慢慢的转过身来。
木阶之外，是有零零星星灯火的宫城范围，那些零星的灯火或横或竖，昭示了宫道所在的位置，再往外，便是国都城。
国都城的城内，灯火比宫里的要密集很多，即使是在这样的大半夜时刻，站在摘星楼上，我也依旧可以看到那一片光明的热闹的夜市，似乎耳边也隐隐能够听到那喧闹的人声。
而除此之外，就是那分布规整的街道，因为有夜灯存在而形成的错落有致的灯火带，再往外一些，就是那灯火寥落的城郊了……
国都城的夜景很美，这个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可是就算是风景绝美，也不应该选在这样的时刻来看啊，况且某人还是生病之躯，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
凌慎从身后抱着我，炙热的气息落在我的脖颈上，“看到了什么？”
我：“……”
手背小心的搭上了他的额头，那温度让我毫无疑问的皱起眉头，“凌慎……你该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等你把正确答案说出来，我们就下去。”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小孩子说的话……
“如果……我一直都猜错呢？”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全错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我等你猜对。”
我：“……哦。”
凌慎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为了能够尽快从摘星楼上下去，我只能配合凌慎，认认真真的去找“看到了什么”这个让我头疼的问题的答案。
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宫外，突然想起凌慎刚刚带我去看过的那几个貌似空了的宫殿。记得凌慎在那些宫殿门前都问过我同样的问题——“看到了什么？”，那是不是说明，其实我要找的答案，其实是在宫里？
我往宫城里看过来，除了那些或横或竖或弯曲的宫道外，此刻宫里能够看到的灯火并不多，宫里的灯火零零星星的，与宫外的相比大有小巫见大巫的趋势。
那些灯火亮起来的地方，好像是御书房所在的地方，宸明宫的，栖梧宫的，还有其他的一些……
有什么奇怪的思绪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潜意识里我觉得，那点思绪也许就是解答凌慎的问题的关键，可是我却没有及时捕捉到，现在再要回想也想不起来了，眼下只能期待在与凌慎的对话中，一点一点的推出问题的答案了……
当然，那个正确的答案，只是我目前最最乐观的猜想。我有种直觉，这个问题，也许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的，如果凌慎没有很耐心的给我点提示或者是耐心的听完我的各种各样的答案的话。
“我看到了，宫里的灯火很少。”我开始一板一眼的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说出来，“但是因为现在时辰已经要接近子时了，这样的现象还是很正常的。”
“难道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凌慎的声音里含有的沙哑似乎比刚刚严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晚间的冷风……
奇怪的地方……
我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大确定，“……好像有一片区域是全黑的。”其他的地方还是有些零零落落的灯火的，可是位于某片区域所在的地方却是完全的墨色……
“哪一片区域？”
宸明宫所在的地方是灯火通明的，栖梧宫也是灯火通明的……
“好像是栖梧宫背后的那一片区域……”说得更加的具体一些的话，就是……素日里后宫中的那些美人儿们居住的地方。
不亮就不亮，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会儿大家都就寝了，把院落里的宫灯熄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嗯？”
“额……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看宫门前。”
我大概大概的看了几眼，“看什么？”
“宫灯亮着吗？”
“没有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
最后的五个字消失在我的口里。
我终于明白凌慎说的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各宫宫门前悬挂着的那两盏宫灯，在夜间的时候，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熄灭的。
在宫里，当一座宫殿进驻它的新主人的时候，宫门前的宫灯会在那天的夜里随之亮起，从此以后，每天的夜里，只要那座宫殿的主人还在，那宫灯便会一直亮着。
那守夜的宫人除了守门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职责便是看守宫灯，防止里面的灯苗熄灭。因为当宫灯里的灯苗在夜间里熄灭时，这也意味着宫殿主人的逝去或是离开，算是一个不详的兆头。
而如今，那片居住着美人儿们的宫落群里，没有一丝的亮光，这意味着，那些宫殿前的宫灯全部都——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