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点,明显是十分的不妥啊……

止弦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身子一跃,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我再次目瞪口呆。

因为种种原因,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满脸的疲色。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我把眉头皱了又皱,“十七,你今天替我把妆画浓一点。”

十七点点头。

看着艳丽的妆容把脸上的疲色逐渐抹去,我满意的点点头。

玲珑公主被凌慎封为丽妃,据说是因为玲珑公主的小名儿叫丽儿,可见凌慎也花了几分心思,赐予她的封号也不是随随便便起的。

新进的妃嫔,第二天的时候需要和后宫的美人们一起来请安。苏昭媛和安贵嫔是按照往日的时间来的。大约半个时辰后,我才看到容颜艳丽的丽妃姗姗而来。

行礼,赐座。

大概苏昭媛和安贵嫔对于这个丽妃并不是十分熟悉,是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我和丽妃在说话,而她们则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看着丽妃第三次不经意间用手去揉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我终于不能视而不见,笑道,“丽妃若是累了,便早点回去丽霖宫休息吧。”

丽妃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咋红,随后娇羞的点了点头。

丽妃走后,苏昭媛和安贵嫔也跟着告辞了。

栖梧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原本还算端庄的坐姿一下子松散了下来,歪在美人榻上,我懒懒的舒展了一下四肢。十七正把一杯温度适宜的热茶端到我旁边的茶几上,见状一笑道,“娘娘,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在阳光下睡懒觉的小猫。”

我懒懒的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才像猫……”

十七掩嘴一笑退下了。

我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又睁开了眼睛,十九手里捧着一大堆的卷轴走了进来。

我坐直身子,“这个是什么?”

十五放好手中的卷轴,“娘娘忘记了?这些都是参加选秀的女子的画像啊……”

我歪回美人榻上,“先放那里吧,我稍后再看。”

十五犹豫了一会儿,“可是这些女子的名字奴婢需要登记在册的……”

挥挥手,我从善如流,“那你登记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玲珑公主和亲大樾之后,三个月后,便是三年一度的皇宫选秀了。

十五现在捧回来的画像,挑选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那些被计入名册的女子,只待在三个月后进宫面圣,被凌慎选中的则可以在后宫里获得一席之位,没有被选中的,愿意留在宫中则作为侍婢,不愿意留下宫里则被遣送出宫。

我看着十五打开的一幅幅画卷,那些画中的女子,燕瘦环肥,姿容不一,但是投足举手之间都洋溢着各属于自己的独特的风情。不知道到时候真人又会是何等的美丽……

“娘娘……”

十九突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我心中一紧,“发生了什么事请?”

这几天来,每次看到十九这个样子接近我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调高警惕性。

“丽妃……丽妃……丽妃娘娘她……不知道怎么的,回到丽霖宫后脸上长出了许多小疹子,好像是……过敏了。”十九气喘吁吁的说完,看了我一眼后,又继续说,“袁太医已经赶往丽霖宫,皇上……皇上让娘娘过去丽霖宫一趟。”

我从美人榻上站起来,“那我们过去吧。”

去丽霖宫的路上,十七的神情比我还要着急三分,“娘娘,你说怎么就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这和上次谢昭仪那一件事情,多多少少有些相似之处呢……”

我脚下不停,只是朝十七做了一个封嘴的姿势。

十七识趣的闭嘴,我们一路继续往丽霖宫赶去。

后宫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并不意外吧。只是这些事情,其性质或轻或重,轻则让人生疑,达到挑拨离间之效,重则也会造成重大的损害,伤人性命于无形之中。

上次谢昭仪产点小产一事,被怀疑被针对的那一个人是我,这次丽妃有事,又是牵扯到我。身在后宫之中,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即使你不犯人,可是总有莫名其妙的人来犯你,躲都躲不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话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到达丽霖宫,一进门便听到了女子的哭声,再往前走几步,丽妃蒙着面纱的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丽妃水光潋滟的双眼,我愣了一愣,心想,丽妃这一双眼睛真的比很多人都要漂亮,光是看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你已经可以想象到面纱之下,她即使哭泣的样子,也是多么的梨花带雨般动人了。

凌慎坐在上座,见我走进来,放下了手里喝茶的杯子,“皇后来了。”

不是疑问句。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是。”

凌慎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我不避不躲的随他看着,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剖开了似的,空空的。

他会这样看我,是不是他在心里怀疑着,我是故意使丽妃过敏的呢?毕竟丽妃刚刚从我那里离开,回到宫里之后就这样了……

“回禀皇上,丽妃娘娘呈现的确实是过敏症状,并且是花粉过敏。”诊断完毕之后的袁太医很快给出了结论。

我的脑海中正殿里放置的绿牡丹一闪而过。莫非,这丽妃是对绿牡丹过敏?

我垂下眉睫,“今日丽妃到本宫那里请安,本宫的正殿里今日摆置的是绿牡丹。请问袁太医,是绿牡丹的花粉使丽妃过敏了吗?”

“丽妃娘娘今日只是去了栖梧宫,身上有牡丹的香味,想必是皇后娘娘的宫里的牡丹花使丽妃娘娘过敏了。”

“如果是这样,那本宫回去之后便让人把所有的绿牡丹撤出来。”说完这句话后,我看着丽妃,此时她已经停止了哭泣,正默默的坐在一旁。

我看着她,“丽妃,本宫不知道你会对绿牡丹过敏,造成如今这样,实在是对不住。从今日起,本宫除了会命人把栖梧宫正殿里的绿牡丹全部撤出来后,御花园里的绿牡丹所在的位置,本宫也会让人给你交代清楚。以后,你逛御花园的时候,记得避开这些位置,以防再次过敏便好。”

一席话说完,丽妃的样子怔怔的,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直接道歉。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有多少种幕后的可能,可是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会干脆利落的让它只剩下一个可能,并且那个可能是在我力所能及控制之下的一个可能。

“不,不不不……这不是皇后娘娘的错,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也不知道臣妾会对绿牡丹过敏。”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说起来,臣妾还是第一次看到绿牡丹呢,西凉国的气候大概是不适合绿牡丹的生长呢,要不,这么漂亮的花儿,臣妾不可能没见过的。”

我也有些惋惜,“绿牡丹真的漂亮,可惜丽妃你却对它过敏,要不我原来还打算给你送几盘的。”

丽妃浅笑,“谢谢娘娘厚爱,是臣妾福薄。”

我走去拍拍她的手,“从今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太客气了。”

丽妃看了看凌慎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略显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丝浅红。

丽妃花粉过敏一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回到栖梧宫后,我越想越有些不妥,于是唤来那三个丫头,“十五十七十九,这正殿上的绿牡丹是今天才换置上的吗?”

十五十七十九各自互看了一眼,“对啊。”

“为什么突然就换了呢?”

“之前的国兰在殿内已经放了有三天了,也是时候该拿出去晒晒太阳了。”

“哦,那好吧。”

闻言我把心里些微的不安压了下去,大概只是巧合吧。经过谢昭仪一事,我大概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没事了,你们各自去忙吧。”

转眼间太阳就要下山了,我看一眼几乎要把所有的天空铺满了的晚霞,再看了看身旁此时那空着的凳子,无趣的拨了拨弦,止弦先生往日里这个时候肯定应该来了,为何今日却没有来?难道是朝廷上的事情太多了?

十五给我换了一杯茶的时候也问我,“娘娘,止弦先生今天怎么还没有来啊?”

我轻啜了一口茶,“我也不知道。”

脑海里突然闪过昨天半夜在窗边看到止弦先生的情景,那淡漠的神情,与往日里所见的止弦先生脸上带着的微笑所给人的感觉十分的不同,就好像是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回想的次数多了,现在我也是有点不是很确定,那晚上,窗外站着的人到底是不是止弦先生。

认真的考量这个问题的时候,总是有很多的疑惑的。

例如那个人是否真的是止弦先生,例如如若那个人是止弦先生,他怎么会半夜出现在我的窗外?他出现在那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那个人不是止弦先生,那又会是何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明明四周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是我却似乎感觉到某件事情在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走……